武一帆欧洲杯手记（二）：工作强迫症和两国公鸡

到巴黎的第一晚，直播完毕，写完额定任务，看完揭幕战，洗洗刷刷就很晚了。及时收到了葡萄牙足协的通知：11日早9点开放，9点45新闻会，而后是15分钟的开放训练。另有一项通知，晚8点，葡萄牙总统雷贝洛·德索萨和总理安东尼奥·科斯塔将与国家队全体共进晚餐，24点活动结束。我翻了一下背包，还有两罐红牛。

上篇日记说了，我是个极依赖计划，害怕节外生枝的人。既然开放时间在9点，我最好8点半就到，免得到了才发现对方忘记给我做媒体证。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既然8点半就到，那我最好7点半就找到出租车。虽然计划路程只有半小时，但谁知道半路会不会冲出野猪啊鹿什么的。既然7点半要找到车，那我是不是最好6点半就起床？看了一下表，12点多了。定个闹钟吧。其实我从来不用闹钟，至少在闹铃响前半小时醒得透透的。

所以当我瞪圆了眼睛，迎接这充满挑战的一天时，才4点半，一共睡了3个多小时。没有一件事情安定在计划表中，怎么办？去的时候让前台叫出租车就好，但回来时怎么办？手里倒是有叫车电话，可我已经领教过法国人的英语。法国可以用Uber，可我以前从来没用过，该怎么支付，支付完了怎么出票据，安全不安全？葡萄牙万一真的忘了给我做证件咋办？训练营不让拍摄咋办？晚宴结束已经半夜，该怎么回来？……6点半了。

前台姑娘皱着眉头和出租司机通话，说有个客人要去“Marcoussis”。上车才知道，原来是她孤陋寡闻，不是我发音不清。到了地方，司机很实在地想把车开进训练营大门，被门卫拦住后，朝我努努嘴，仿佛我是部队首长。我赶紧谢谢他，给点小费放我下车了。幸运的是，葡萄牙不但没忘了我的证件，也不管我以什么形式做报道，随便拍！一下子过了两关，长出一口气。

葡萄牙的营地设在法国国家橄榄球的训练中心。整个基地分为两部分，一边是训练场，另一边是招待中心。训练场包括一个标准体育场，还有三四块小型天然草场地。招待中心包括客房和大宴会厅，旁边还有一个幽静的喷泉公园。鹅和野鸭在路上散步。我望着幽深的树林：谁要开什么新闻会，看一群傻老爷们做热身……

训练中心运来两匹马，不知道是不是C罗的陪练

埃德尔作为球员代表出席了新闻会。我可能从来没开过这么长的新闻会。有些问题无聊至极，有些则干脆重复了。可能连提问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别期待球员能有什么妙语。埃德尔的回答中用到的词汇量，三种语言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200个单词。可大家仍在乐此不疲地问着，故作幽默地逗着，好像不这么干就会冷场。我身边坐着波尔图《O Jogo》的首席记者曼努埃尔·卡萨卡。他噼里啪啦地录入着发布会内容，但只发了一篇非常简短的新闻。埃德尔在被问起“你有没有可能成为欧洲杯金靴”时尴尬地笑了：“我努力吧。”这位在几内亚比绍出生的黑人中锋，上赛季只有6粒进球，还是在下半赛季从英超转投法甲之后打进的。他代表葡萄牙出场26次只有3球入账。“金靴”？没更好的好噱头了？

C罗在训练场另一端和穆蒂尼奥组成小团体，似乎有意远离媒体的视线。场边一群球童很规矩地看着球星，没有听到索要签名合影的喊声。训练场外围观的葡萄牙球迷，有在巴黎居住的葡国人，也有远道而来的支持者。但愿他们能要到签名或合影。但在大赛期间，除非有名记滨岩那样的私人关系，即便资深记者也很难得到与球员私下会面的机会。至于有总统和总理参加的晚宴，西班牙Mediaset的记者说：“甭想了，除了御用摄影师，晚宴是完全不公开的。”他的搭档盯着我问：“我好像总在拉科鲁尼亚看见你。”对，在中国人中，我也算长得比较特别。

果然打不到车，试着用了下Uber。我这边呼叫中，身后响起“滴滴滴滴”的声音，一个大叔慌忙掏出手机。我搭上一辆葡萄牙人开的Uber。他本来也在训练基地外围观，但忘了关掉软件，顺带搭救了我。当发现英语、西语和德语在法国都行不通时，我本来陷入绝望，却突然发现葡语在这边行得通。中午卖给我土耳其烤肉的那位国籍不明的小哥也会说一点葡语。啃着Dürüm，想着高卢雄鸡和葡萄牙北部地区的巴塞卢什公鸡。葡法两国都崇尚公鸡形象。隔在中间的西班牙，他们的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