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手记:格列兹曼拯救我的足球情愫

姜斯瀚06-16 07:55 体坛+原创

亲历英俄球迷混战后,我对足球的印象发生了很大改变,具体怎么个变法笨嘴拙舌的我一时语塞。此时脑海里浮现几日前译过的《队报》关于这场冲突的事后报道,38岁的餐厅领班阿兰说:“我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地上自救时,眼含热泪,我想把这一切都砸了!我们怎么能为了足球干出这些事来?”是啊,这些流氓怎么会把黑白相间的足球变成鲜血的颜色?足球被暴力绑架,所有人都成为受害者,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马赛这个是非之地。

翌日,愿望实现,我跃上了去往尼斯的火车,当晚北爱尔兰将与波兰一决高下。由于连日罢工,连接两座城市的火车少之又少。车厢里塞满了北爱尔兰球迷。他们或坐在行李架上,或者躺在过道上,一片狼藉,某些时刻我甚至会有处在战争时期乘车逃难的错觉。过道上是五个来自英国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很健谈。"看昨天的比赛了么?"我用蹩脚的英语答道:“看了,结果对你们来说挺遗憾。”“不,最遗憾的是暴力毁掉的一个节日,那真是可怕的一天。”他一脸遗憾。“当时我就在老港。”我说。“这是你第一次观看欧洲杯么?”“是的。”他一脸认真:“这并不是足球的本来面目。”我没太听懂,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我才笑着点了点头。

从马赛到尼斯的路上,大海蔚蓝,浮云慵懒,峭壁探身海中,白色帆船静止不动,这些景象与半山腰上浅黄色墙壁和红砖搭建成的房屋,形成了典型的地中海风貌。我从未见过有什么地方会像蔚蓝海岸沿岸居民那样喜欢在山上建房,有些房子甚是立于悬崖之上。我猜想当地人应该不会嗜酒,不然从家门口跌落到山下该如何是好(后来确实有一名北爱尔兰球迷因醉酒从英格兰大道上的栈道上失足致死)。想到这儿,我那颗因一天前听闻北爱尔兰与波兰球迷在尼斯市中心发生冲突而焦虑的心稍稍得到些宽慰,没有了酒精的催化,人应该能保持最大程度的理智与清醒吧。

尼斯的安联里维埃拉球场位于郊区,被山包围,空中盘旋的直升机与面目狰狞的波兰大汉加剧了紧张的气氛。可在球场四周,两国球迷会互相击掌致意或合影留念,而且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肩并着肩欢快地高唱“Polska F**k Germany。”球场内,彼此会为对方的国歌鼓掌,尽管低水平的比赛让人昏昏欲睡,但北爱尔兰人自始至终整齐划一为球队助威,我身边的波兰大叔也会因米力克或马琴斯基错失良机而捶胸顿足大声咒骂。1比0的比分让波兰球迷载歌载舞,让北爱尔兰球迷垂头丧气,我似乎看到了列车上那个英国人口中的“足球的本来面目”。一切的敌对情绪与民族自豪感都该只存留与球场之内。足球当然是情绪发泄的工具,但只限于这90分钟的时间里。

得承认,直到此时我仍未感到这届欧洲杯的乐趣。我始终以一个冷静的中立者的态度观望着周遭的一切,球迷在欢度节日,而我却置身事外。在我面前,欧洲杯似乎被一个无法穿透的巨大气泡包裹,那气泡是语言障碍,是文化差异,是归属感的缺失。两场比赛过去,我有过紧张、惊慌、不解、疲倦……却没有体验到足球该带给我的兴奋、刺激、宣泄、焦急……观看没有倾向性的比赛,感受他人的情绪起伏,目睹球场外的暴力,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煎熬。我一度开始期待欧洲杯早点结束,并怀疑自己的球迷属性。好在这一次,德尚和他的弟子们来到了马赛。

法国队在维尔德罗姆球场的出现让我有了久违的归属感,我熟悉蓝军的每一个人,了解球迷们的加油方式,习惯他们的抱怨与嘘声,我终于捅破了那层气泡,找到了归宿。与阿尔巴尼亚一役的前45分钟,法国队莫名其妙人员搭配,难以计数的失误,马夏尔和科芒的单打独斗,让我一度感到了某种宿命感,英俄大战我因提前离场而错过别列祖茨基的绝杀,高强度的工作让我神情恍惚地观看了波兰与北爱尔兰的闷战,好不容易盼到法国,结果不仅格列兹曼和波巴没有首发,甚至还有可能诞生本届杯赛的第一场0比0,我简直不能更沮丧了。

恰在此时,格列兹曼灵光闪现,压抑了第89分钟的维尔德罗姆球场瞬间引爆,马赛曲响彻云霄。那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失态时刻,我高高跳起,挥舞双拳,面目狰狞,像个疯子一样撕喊,那一刻我体验到了足球带来的所有快感。

比赛结束后,我混迹在普拉多广场的人群里,绽放出抑制不住的笑意,如果此时来张自拍,我脸上呈现的一定是幸福的神情。马赛夏夜的温度已低至17度,但穿着短裤的我却丝毫没有凉意,相反体内却有一股热浪升腾,格列兹曼绝杀的画面在脑中反复闪现,马赛曲的旋律在口中单曲循环。此前所有的怀疑与沮丧都一哄而散,我相信自己依然是深爱足球的。

现在时钟指向了凌晨1点43分,按着平时在法国乡下的生活习惯,我早已酣然入睡。但此刻,我却夜不能寐,在按下体坛+后台的发送键后,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迎着徐徐微风,等待身体与心理的冷却,并期待着下一场的尼斯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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