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行法国之英格兰球迷浮世绘：你去过马赛了么？

被媒体渲染为“麻烦制造者”的英格兰球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一件和自己年龄不太相称的旧款球衣，一顶俏皮的遮阳小帽，右手端着一杯仅剩半扎的啤酒，左手胡乱而狼狈地将自己的手机、护照还有球票揉握在一起。在6月20日下午从里昂到圣埃蒂安的火车上，每节车厢几乎都被这类装束的英格兰球迷塞满。

在马赛滋事的英格兰足球流氓。

“你们去过马赛了么？”

他们身上那些从90年到98年之间的各式老款球衣，大多已经破旧褪色，不是父辈的馈赠，就是从Ebay上淘来的“复古货”。他们大都没有任何随身行李，在车厢的随便一个角落都能随遇而安的或坐或卧，仰头睨视着在同一节车厢的预订座位上正襟危坐的同胞。

那些被睨视的英格兰人，上车后就先拿着车票仔细核对自己预定座位，他们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年过四十，要么大腹便便，要么身材精壮，几乎没有任何和英格兰有关的装束或者服饰，随身的背包斜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背包带上还系着卷成包裹的防雨夹克。他们通常操一口顿挫沉郁的标准英音，聊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上扬一侧的嘴角，似乎对任何话题都抱着一种洞彻世事的善意嘲讽。

谈论起自己的行程，他们总是习惯精确到分钟：“我们从伦敦坐早上7点01分的欧洲之星，先在巴黎转车去里昂，可惜原定下午2点26分去圣埃蒂安的火车被取消了，所以才换上这班火车，你们早就来了么？去过马赛了么？”

在我听来，最后那句“去过马赛么？”应该是本届英格兰球迷之间的一句暗语。你如果回答说去过，那么多少应该在车厢里贡献一两个和俄罗斯球迷有关的惊险故事。然而搭腔的那位年轻球迷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答道：“去过，但是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撞到，总有些神志不清的闹事混球，但是只要你不想打架，就不会被卷进去。”

英格兰球迷沐浴在啤酒雨中。

他们所说的“闹事混球”，是媒体在英格兰比赛日最大的兴趣点，然而我在朗斯和圣埃蒂安却并没有碰上过那些传说中的足球流氓。火车一到圣埃蒂安车站，车上两拨泾渭分明的球迷就分道扬镳。年轻人拥堵在市中心和火车站对面的酒吧里，两杯啤酒下肚之后，甩掉了那份不列颠民族与生俱来的矜持和漫不经心，开始又蹦又跳起来。而那群年长的球迷，则毫无存在感地消失在球场的各个VIP入口。

面对英格兰球迷，法国警察如临大敌。

“我想回家，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次见到规模上千的英格兰球迷，则是在午夜凌晨的圣埃蒂安火车站站前广场上。这座小城没有能够容纳所有观赛球迷的旅店设施，而法国铁路部门运力不足，警方又对英格兰球迷充满戒心，因此车站不准许乘客正常检票进站，而是由警方在站前广场将赶车的球迷集中在固定的限制区域，然后再严格而缓慢地分流检票。一次放进车站的英格兰球迷不过二三十人而已，然后等这群人进站上车，安顿完毕，再放下一拨球迷。

英格兰球迷戏水解闷。

面对站前广场越聚越多的上千人，这个操作办法笨拙而低效。大部分人都购买了凌晨12点45发车前往里昂的车票，但是凌晨1点，大部分人仍然滞留在站前广场。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酒精和汗液的臭味，法国警方警惕地盯着面前这百无聊赖，又满身酒气的数千球迷。

在排队方面非常在行的英格兰人从一开始就秩序井然，唯一让法国警方厌烦的，是他们的歌喉。在被接踵摩肩的挤在候车区域后，三狮球迷先合唱了一首“我想回家，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还没等歌声停歇，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值勤的警察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上千人站在毫无遮挡的广场上，如果四散避雨的话，将引发一场失控的混乱。

英格兰球迷与法国警察合影。

结果让法国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群英格兰球迷解下随身携带的圣乔治十字旗，铺展开来，互相帮衬着将十字旗高高擎过头顶。整个队伍在这期间纹丝未乱，只是青壮年自动和队伍里的妇孺调换了位置，把他们围在旗帜庇佑的中间地带，免受雨淋之苦。而在四周举着旗角的青年球迷，则仿佛瞬间摆脱了之前迷迷糊糊的微醺状态，彼此呼喊着让十字旗随着队伍也缓缓移动，到了拐角需要转弯时，则前停后转，极有法度。

从午夜12点到凌晨2点，数千英格兰球迷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进站上车。只有等列车满员发车时，才能听到有三狮球迷对站台上绷着一张张扑克脸的工作人员们嚷道：“抱歉，你们要找的足球流氓不在我们中间，也许你们下次应该先和他们预约，而不是像今天这么折腾我们！”

老实说，英格兰球迷在圣埃蒂安制造的麻烦，似乎还远不及主办方混乱组织的破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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