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BA杀回NBA！1996黄金一代最后大佬怎么做到的？

2016年10月12日的清晨，斯蒂芬·马布里和他的北京首钢队友一起去训练的路上，他的NBA昔日噩梦再次浮现在心间。

  “那个晚上，他们应该不希望我在现场。”坐在车上的马布里感慨道。

  回首七年前，马布里为自己的NBA生涯画上了一个不完美的句号；但如今，他已经成为北京这座城市的“迈克尔·乔丹式”超级英雄。想象下，如果一名NBA球员率领华盛顿奇才赢得了此前从未染指过的NBA总冠军，他将得到怎样的待遇？而且马布里不仅带领北京队赢得了CBA历史上首个总冠军，还是在四个赛季里三度登顶。

  而对这位城市英雄，北京也仁至义尽。在北京队主场的球馆外面，立有一座马布里2012年首次夺冠后双手高举总冠军奖杯的铜像。另外一座马布里和两位队友庆祝北京队夺得首冠的雕像，则屹立在球队的训练馆外。距离天安门广场5公里的地方，有一座马布里博物馆，里面陈列着他整个职业生涯所获得的奖项，穿过的球衣以及其他和篮球有关的东西，还包括一个纪念品商店。马布里的人生经历被拍成了一部百老汇风格的舞台剧（《我是马布里》），他在剧里扮演自己，连演带跳整整演了11场。马布里的自传式纪录片电影《纽约人在北京》正处于拍摄阶段，预计将于2017年正式上映，另外两名NBA球星阿伦·艾弗森和拜伦·戴维斯会在片中客串出演。作为榜样，马布里不仅登上了中国邮票，还得到了中国绿卡。

  马布里很可能是北京这座城市历史上，甚至中国历史上最有名气的非裔美国人。北京队也必将是他职业生涯效力的最后一支球队。现在这位老将的合同还剩1年，自2012年率队赢得首个CBA总冠军后，哪怕是NBA火箭抛来的橄榄枝他也毫无兴趣。“我自始至终都在向对方表达着同样的观点，我对重返NBA不感兴趣，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马布里说，“我的心已经不在那里了。”

  1996年参加NBA选秀的那批球员里，除了马布里还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名字，阿伦·艾弗森、科比·布莱恩特、雷·阿伦、史蒂夫·纳什、杰梅因·奥尼尔、佩贾·斯托亚科维奇、马库斯·坎比、德里克·费舍尔……但马布里是最后一个还在打职业比赛的。13年NBA生涯里，马布里场均得到19.3分7.6助攻1.2抢断，效力篮网和太阳的巅峰时期，他的场均数据是21分8助攻。如果这位两次入选全明星的控卫最后两个赛季效力尼克斯和凯尔特人时能表现得再出色一点儿，他的职业生涯场均数据应该能够维持在“20分+8助攻”以上。

  “记得那些日子里，场上场下发生的事情都让我很不开心。”马布里回忆道，“我认为，我在明尼苏达做的那些扰乱联盟薪金结构的事情惹恼了他们。”在他看来，自从离开森林狼，麻烦便开始如影随形。1999年，马布里得偿所愿被森林狼交易走，来到了距离家乡更近的新泽西篮网，他和加内特的强强组合也就此烟消云散。马布里说他一心想离开的主要原因是，明尼苏达的冬天太冷了，因为路太滑，他在外面总是险象环生。

  马布里认为，他直言不讳的个性并不受NBA大环境待见。他在头上文了自己创造的运动品牌“星布里”的商标；他推出的篮球鞋售价只有15美元；他指责迈克尔·乔丹的签名鞋太过昂贵，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为了得到Air Jordan甚至会闹出人命。马布里觉得前NBA总裁大卫·斯特恩执掌联盟期间对自己一点儿也不感冒。

  “很显然，他们的所想所作所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马布里说，“其实那些总是抱怨、个性鲜明的人，往往说的才是实话，而不会避而不谈。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里，自然也不会得到惩罚。现在的球员们则更乐意发声。”

  2008-09赛季，在家乡球队纽约尼克斯打球的马布里，被刚上任的主教练丹特尼按在了替补席上，他的NBA生涯出现断崖式下跌。2009年2月21日被尼克斯买断以前，马布里已经开始思考自己退役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离开尼克斯后，马布里和卫冕冠军凯尔特人签约，成为隆多的替补，但他的出场时间越来越少，最终未能留队。2008-09赛季，也成了马布里在NBA的最后一个赛季。

  2008-09赛季，马布里家乡球队纽约尼克斯的主教练迈克·丹特尼把他放到板凳席，他的NBA生涯开始急转直下。马布里在2009年2月21日被尼克斯买断前，就已经想过退役之后的生活。丹特尼拒绝评论马布里的尼克斯时期，但通过ESPN.com的加尔文·沃特金斯向马布里表达祝福。马布里离开纽约尼克斯，成为波士顿凯尔特人的替补球员。在凯尔特人队马布里上场时间越来越少，那成为他NBA生涯的最后一个赛季。“这种结束NBA生涯的方式让我很受伤，即便在我们已经大比分领先对手的情况下，教练也不让我上场。”回忆起7年前的日子，马布里至今仍难以释怀。

  2009年7月，孤立无援的马布里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情绪低落的他在网上进行了一次长达24小时的直播，将自己混乱不堪的职业生涯和人生展现给世人，此举让他遭到各式各样的许多批评。据当事人说，当时他的心情非常沮丧，父亲、阿姨、启蒙篮球教练的相继辞世让他悲痛欲绝。“当时感觉我已经和这个世界决裂了。”马布里回忆道，“我对篮球倾注了那么多爱，但那时候我只能感到绝望，完全看不到任何能够从头再来的希望。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失去了自我。”

  2009年夏天，只有凯尔特人一支球队向马布里提供了一份为期1年的老将底薪。权衡之后，马布里拒绝了这份合同，也就此远离了NBA。此后的那段日子里，他经常窝在床上，愁眉苦脸茶饭不思，随便吃点麦片混日子。不过在妻子的鼓励下，马布里开始考虑重返球场。2010年1月，他和CBA山西队签约，成为登陆中国联赛的第一位NBA大牌球员。

  “机场来了大约5000个球迷迎接我，那种热闹场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马布里离开了妻子和三个孩子，单枪匹马闯荡CBA。

  六年，三个总冠军，已经39岁的老马再次回到中国，继续征战CBA。这位身高1.91米的后卫在本赛季已经打完的18场比赛里，为北京队在场均34.6分钟里贡献21.8分，全队最高的6.3次助攻，3.6个篮板和1.4次抢断。12月18日最近打完的一场比赛里（按笔者撰稿时间算），马布里独得26分10助攻，带领北京105比101击败了卫冕冠军四川。

  2017年2月20日，马布里就年满40岁了；但对未来几年在中国继续延续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持开放的态度。在CBA，马布里每个星期只需要打三场比赛，还没有背靠背，这都客观上有助于他延长职业生涯。

  “最近几年和此前的十年完全不一样了。”马布里说。

  在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功，让马布里渐渐忘记了昔日在NBA经历的那些不愉快，至少是在今年10月14日NBA中国赛北京站开打前。

  “大家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大卫·斯特恩不喜欢我。当人们问起我，NBA根本不愿意提到我的名字。”马布里的心结显然还没有解除。今年的NBA中国赛，出战双方是丹特尼执教的火箭和鹈鹕。来到北京的还有NBA现任总裁亚当·萧华及其他NBA官员，以及奈史密斯名人堂成员姚明、加里·佩顿、穆托姆博。前NBA球星肯尼·史密斯和A.C.格林，也来到了现场。

  马布里呢？

  一开始，他根本不想和NBA再有任何关联，骄傲和自尊让他不会去找人要票。为什么北京的当家球星要去找人拿自己主场的球票，去看此前效力的联盟打的比赛呢？事实是，今年NBA总决赛第七场他自掏腰包买票带儿子看球，也是通过球票中介买的，而不是通过联盟内部渠道。

  “我自己是不会去的。我不知道NBA方面怎么看我，对我的要求有什么反应。我不知道到时候自己尴尬，还是我的行为让他们尴尬。”马布里说。他只希望能够坐在球迷中间安静地看球，他并不奢望NBA方面会提供免费门票，他只是想去现场和一些观赛的老朋友们打个招呼。

  在ESPN的提醒下，NBA方面知道了马布里当时正在北京。几个小时后，联盟向马布里提供了包厢票，此举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原本在马布里的计划里，他只是去现场看一节比赛就离开，返回位于北京市中心的家中——那天他已经参加了球队进行的两次训练，而且计划第二天凌晨四点坐车奔赴机场，随北京队去客场打季前赛。不过，在听说总裁萧华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希望能与马布里见面时，马布里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马布里走进了联盟为他准备的包厢，他笑得非常开心。而周围看到他的观众开始惊讶欢呼起来，“马——布——里！马——布——里！”球迷们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对着他疯狂拍照，这多少出乎马布里的意料。直到比赛打到第二节，马布里仍然惬意地坐在包厢里，满面笑容地看球。

  接下来，佩顿也走了进来，两个曾经在NBA多次对位的控卫热情拥抱，谈笑叙旧并合影。萧华也兑现了此前的承诺来到包厢，随行的还有联盟副总裁马克·泰特姆，前《NBA内幕》主持人艾哈迈德·拉什，马布里的多年挚友赫丽萨·奇恩。萧华也和马布里热情拥抱，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萧华对马布里过去几年取得的成就表示非常认可。“篮球是纯粹的，我认为你证明了这一点。球迷从美国追随你而来，见证了你的成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表明篮球在全球范围内都非常受欢迎……”

  “对许多追随你来到这里的球员而言，斯蒂芬是个开拓者。”萧华说，“如果你关注如今的CBA，它已经成为NBA之外最棒的篮球联赛。我们此前为姚明和上海大鲨鱼队做了许多工作，我们试着帮助更多中国球员取得进步。”

  萧华离开包厢前，他邀请马布里下次回到纽约的时候，去参观下位于曼哈顿的NBA总部。几乎是热泪盈眶的马布里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他表示在萧华的领导下，联盟有了不同的面貌。“现在我感觉自己可以坦然地走进NBA办公室，向他们打招呼。”马布里说，“萧华原本没有必要来包厢的，他这么做让我感觉非常好，这是非常积极的态度。”

  比赛继续进行着，马布里通常的睡觉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在NBA方面的盛情邀请下，他来到场边看完了下半场比赛。在他的对面，丹特尼正指挥火箭拿下又一场胜利。而现场主持人介绍马布里时，现场球迷给予他和姚明，和其他NBA传奇球星同样热烈的欢迎。直到比赛结束，马布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非常感动，和NBA重归于好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这么做很有必要。现在我们可以向前看了。”马布里说。

  第二天，NBA联盟的一位高管给马布里发了电子邮件，他表示很遗憾没有能够早些联系到马布里，否则会给予他VIP级别的待遇。这位高管还表示，希望马布里未来能够更多地参加NBA举行的工作，包括明年举办的两场中国赛。邮件里还写道，希望马布里同意联盟按照退役球员的待遇，在球星卡、复古球衣、电子游戏等一系列NBA周边商品上使用他的姓名权和肖像权，他们愿意每半年向他支付一次版税。

  马布里表示，他非常乐意接受这个邀约，“稍后我会先和NBA中国方面的工作人员谈谈。”

  在中国取得成功的马布里，正在筹备回美国参加一系列场外宣传活动，他计划在休赛期拜访NBA总部。他的签名篮球鞋重新在美国发售，价格在14.98美元到60美元之间。他说自己的球鞋在美国网上销售情况不错，他认为乔丹和勒布朗·詹姆斯的签名鞋售价比成本高太多。“我会坚守承诺，继续销售15美元的球鞋。”马布里说。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马布里和NBA之间发生的事再度印证了这句话。“我感觉非常好，一切都放下了。”马布里说，“当我和姐姐说起这件事，她说，‘上帝在任何时候都会为你打开大门，斯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