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手记：托雷斯生死关头 拉科球迷放下敌意

体坛+记者武一帆发自里亚索

迎战马竞，是一场让整个拉科鲁尼亚城紧张的比赛。拉科的积分已经1个月纹丝未动，眼看着格拉纳达从谷底爬出，抓住自己的后襟。马竞被皇家社会穷追猛赶，必须取胜巩固欧冠席位。吉米被马竞极端球迷攻击致死事件带来的仇恨丝毫没有被时间冲淡，我进入停车场前，目睹一辆急救车鸣着不祥的警笛冲向球场。有事？警方自然一级戒备。马竞激进球迷团体“竞技阵线”似乎没有获准跟队来到客场，但我对“里亚索蓝”在比赛中高喊“杀人犯”已做好心理准备。

剧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贝甘蒂尼奥斯把马竞的谁放倒在了前场，红白的、蓝白的人一下扑了过去，把现场团团围住。有那么一两秒钟，我以为双方发生冲突了，直到看见拉科队医像疯了一样也冲进场内。所有站在外围能看见脸的人都露出绝望、崩溃、祈求的神情，信奉耶和华、安拉或是佛陀的人都做出祷告的手势。我知道出事了，但究竟是谁？

人在现场反而不如看电视那样直观、清楚。直到几分钟后，我回过神来，才赶紧掏出相机，在人群的夹缝中拍到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穿着9号球裤。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救护车开进球场。里亚索角落那个门通常是客队出口，大巴就停在外边的小巷里。从前的混合采访区也在哪里，隔着一道铁栅栏，有球场保安和警察在维持秩序。上赛季中超，登巴·巴遭遇断腿重创，却只能被简易担架抬出球场，等着救护车到场。我当时就设想过，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西甲，救护车应该可以直接开进球场。慢说是里亚索，西丙（第4级）的孔波斯特拉，每场比赛也能看到救护车在场外待命，应急入口随时开启。

倒不是对急救多有经验，不过并没有看到急救医生拿出呼吸面罩和其他起博装置，心情多少放松了些。和我交好的RadioVoz电台记者从前方人员那边反馈回的信息也和设想的差不离：脑震荡，人昏过去了。那六七分钟时间，所有人物都是快进状态，背景环境反而显得静止了，大家连比赛什么时候恢复的都毫无直觉。比起心情焦躁的马竞，拉科也对争胜毫无念想。比分1比1，多1人作战，还有5分钟时间，本是争取3分的好机会。我该说拉科高风亮节，还是毫无斗志的窝囊废？

真正高风亮节的是大多数拉科球迷。场上一团乱，“里亚索蓝”的看台忍不住喊出“吉米永生”和“杀人犯”的口号，立刻引来全场的嘘声抗议。人命关天，谁管你左还是右、罪还是罚？这让人想起为普埃尔塔扶灵、送行的贝蒂斯人。救护车出场时，所有人都在为托雷斯鼓掌加油。对比一下他替补登场时受到的嘘声，倒不是球迷奉行形式主义的人道，而是大多数人都拎得清比赛内外的区别，一声哨响分开了两个世界。

整个赛后媒体流程都因突发事件推迟。客队主帅的新闻会，西蒙尼大约迟了15分钟。媒体等不及询问托雷斯的伤势，西蒙尼还沉浸在失分又伤大将的情绪中，很快便请求大家：不要再问与托雷斯相关的问题。

混采区，除了托马斯·帕蒂板着脸应付了几句电视台采访，只有曾经在拉科效力的菲利佩勉强满足了媒体要求。马竞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风雨交加又让人心寒的城市。

猛烈冲撞托雷斯的贝甘蒂尼奥斯并未因此受罚。他是如今拉科的精神领袖，即便竞技水平平庸，俱乐部也不愿轻易放弃他。这是他伤愈后本赛季第一次在联赛出场，广播员拉着长声喊出他的名字时，全场报以喝彩声，欢迎领袖回归。然而他这一下用力过猛，把托雷斯送进医院，也把自己送上媒体头条。贝甘蒂尼奥斯本来就以球风粗犷著称，整条手臂撞到对方头颈后部理应是红牌动作。

贝甘蒂尼奥斯对撞伤托雷斯感到遗憾和抱歉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想找人说理的马竞球迷最好看看全场比赛，问一问主裁判克劳斯·戈麦斯的想法。这位当今西甲资历最老的裁判其实执法风格严厉，但当场就是不肯吹哨。原本身体对抗就全面处于下风的拉科吃了几次亏，不愿坐以待毙，开始与马竞硬碰硬。双方此前几次该吹哨或出黄牌的冲撞、推搡、下绊动作都被裁判判定“合理”。既然如此，只好拼个你死我活。

从竞技角度看，如果托雷斯没有受伤退场，拉科或许又要经历一次被绝杀的惨剧。这是佩佩·梅尔接手球队后的首场比赛，拉科的表现并无明显改观，依旧场面占优但不会进球，上下半场差别明显。若无奥布拉克上半场送礼，马竞应该很快便能掌控节奏，领先是早晚的事。与前任加里塔诺有一点差别，梅尔在场面失控前开始增加防守人数，虽然没能守住胜果，逼平马竞也算他首秀及格。赛后，他召集球员在场地中央抱团鼓劲。这是向球迷表决心，也是让球队缓解压力的好方法。

副业是悬疑小说作家的梅尔，除了擅长梳理进攻套路，也很讨球迷喜欢。将心比心，拉科球迷虽然爱哄自家教练，但很少哄自家球队，更没有贝蒂斯球迷那种打断训练、提着梅尔衣领指教战术和用人的荒唐举动。另外，拉科签下梅尔，一半为了保级，另一半为了来年升级。这算是一石二鸟之计？那干吗去年夏天不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