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马拉松的两版灾难记忆:跑与不跑 精神同在

张斌04-07 14:20

2013年4月15日,美国东部时间14点39分,第117届波士顿马拉松赛接近尾声,依然还有不少跑者向着终点行进。相隔20秒钟的两声闷响,黑色与白色烟雾交织在一起,升腾而起,两颗自制土炸弹在终点线人群中肆虐开来。三人死亡,超过260人受伤,90多人伤情严重,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与死神僵持良久,17人四肢重伤,被迫接受截肢手术。

这仅仅是故事的开始,行凶者为察尔纳耶夫兄弟,种族撕裂的痛刺入每人心中,哥哥在亡命途中被击毙,一名校警枪战中殒命,弟弟被擒,难逃死刑。审讯中,弟弟声言,恐袭只为在“9/11”中丧生的自己的父亲。

灾难的大致梗概基本如此,过往三年,唯有到了波士顿马拉松春日里再跑起来,全世界才会被唤醒记忆,一面面星条旗随着跑者掠过终点,“波士顿,强!”的口号让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彼此相依。但记忆的磨损很厉害,那位死在街边的中国女孩的名字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好心人的捐款汇成基金,正在大学中帮助激励女孩的同胞们享受学业。

“9/11”已经过去16年了,据说全世界有超过50部各种类型的影片在帮助我们存留灾难的点点滴滴,随着岁月年轮的展开,记忆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太遥远了吧,一个美妙的爱情绝唱因为一部电影成为了全人类关于这一灾难的公共记忆。

2013年春天起,波士顿这场灾难的记忆之河就开始奔流了。在我读到的各类文字中,《波士顿环球报》是最浓情、最详尽的,有些催泪的小故事被我写进过专栏,从灾难中,重新站起立,继续跑起来,让生活如常。去年11月,HBO频道放映了一部纪录片,在《波士顿环球报》的助力下,108分钟的影像试图可以讲述更多,片名平静如水——《马拉松:爱国者日爆炸案》,隐忍着不想掀起任何波澜。

无需由一部影片完全承担还原历史的重任,有太多的角度可以选择,FBI从现场7万人存留的痕迹中追寻行凶者的故事就能成就真实版的CSI,但那太冰冷了。该片导演毫无疑问选择讲述故事,三个受害者家庭的故事,他们相互支撑,重新回到马拉松赛道,进而让人生赛道从容展开。全片无意炫技,只是平静地将镜头深入到主人公的平常日子里,病床、截肢、轮椅,都是因为他们是热爱奔跑的人们,才让他们接近终点时或在终点旁关切跑者时,遭遇恐怖的袭击。

如果没有灾难,本片的主人公们大多只能是各自家庭中的主角,而不可能将故事讲给众人。科克伦一家,诺登兄弟一家,肯斯基和唐斯夫妇,从血泊中,他们被送到医院,受伤最重者当场就肢体不全。在手术台上,医生抱歉地告知他们,为了生命,必须接受截肢的选择,而他们几乎无一不是热爱奔跑的人,残酷至极,只有顺从,生命就此转折。

科克伦一家,母女同受伤,母亲双腿截肢,其艰难康复的过程的照片被大量转载,其角度都是最刺痛人心的。从手术麻醉中醒来,母女依偎在一起,这份苦难之于她们是一天天真实存在的,所谓坚强往往也是在绝望中才闪现的。诺登兄弟双双遭遇截肢苦痛,有一个长镜头记录到了在病房楼道中兄弟两人相遇的场景,寂静无声,兄弟相拥,看不到泪水,但两人宽厚的脊背都在颤抖。幸好,最亲近的人始终伴随左右,才让随时会崩溃的躯体和精神找寻到一点支撑。

灾难是什么?对于存活下来的损伤者那就是回到正常生活的一步又一步。

杰西卡·肯斯基与帕特里克·唐斯夫妇在医院里,病床并在了一起,笑脸迎向众人,漫长的康复之路中的苦闷和艰辛则只有自己去担当。妻子杰西卡·肯斯基受伤更重,一次次从轮椅上滚下来,幸好有一只贴心的狗狗可以始终陪伴身边,才找寻到久违的开怀大笑,人们都说上帝派来狗狗,拯救被剥夺了太多的她。有机会你看到这部纪录片,一定不要错过丈夫唐斯与狗狗一道演双簧逗笑杰西卡的桥段,在苦痛中挣扎,唯有亲情才是希望所在。

导演找出了杰西卡当年拍摄的大量照片和视频,让人每年看到她曾拥有怎样美丽的腿,如今用衣服可以遮蔽肢体的残缺。夫妇两人在这部纪录片以及另外一部以此为题材的影片《爱国者之日》中出镜接受采访,他们绽放阳光的微笑足以让我们愿意相信他们已经回到了往昔岁月中的恬静。

对了,是得说说《爱国者之日》了,这算是一部反应很快的大银幕作品,影星马克·沃尔伯格饰演一名波士顿警官,以他的视角展现了恐袭案告破的过程,辅之以坚强的受害者们重新跑回赛道的过程。《爱国者之日》和《马拉松:爱国者日爆炸案》结尾处,摄影机都是在波士顿街头一直紧随拍摄,帕特里克·唐斯装着义肢在志愿者的簇拥下,豪迈地抵达跨越终点,在可爱狗狗的陪伴下,杰西卡·肯斯基依旧像以往那样,在终点处等待着丈夫,长时间地相拥,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他们知道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终于回来了,周遭掌声响起。

任何力量也无法剥夺对于生命的渴望,和对于奔跑的挚爱,谨记和平、爱与宽容,以勇气面对困难,这就是很多人心目中马拉松精神的基本概念。跑与不跑,都可以与精神同在。

有机会,一定要将两部影片连起来看,这有助于我们缝合很多记忆。片中都不惜笔墨也在探寻,一个青年为何如此地仇视公众去制造惨案。《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菲利波夫为此专门采访了罪犯家庭,写出的长篇报道给人很多思考,因此他也收到了来自于穆斯林社区的恐吓。菲利波夫的父亲“9/11”当天就死在撞击世贸大厦的飞机上,失去亲人的痛苦一直都在,他需要答案,我想很多人也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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