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热刺差的不是一口气，而是气质

上周五，英超第36轮率先开打的赛事，西汉姆联主场1比0力克积分榜次席的热刺，宣告本季英超争冠几近名花有主。切尔西迎战米堡是本轮尾场，而下轮作客西布朗又是周五，意味着热刺在周日迎战曼联前，已经目睹蓝军捧杯。

连续两季，热刺争冠功败垂成，且都是在赛季倒数第四场联赛掉链子，上季此时，他们主场被西布朗1比1逼平，随后3轮1平2负，其中客场被切尔西2比2追平，是决定英超冠军归属的时刻。末轮作客已经降级的纽卡，不输就有亚军，却设法输了个1比5，将次席拱手让给死敌阿森纳，连续廿一个赛季排在阿森纳之后。

本季情形略有好转，负于西汉姆联之前，他们刚在北伦敦德比拿下阿森纳，落实对手无法凌驾其上。同样的局面又一次摆在热刺面前：随后3轮，只要再拿1分，就可稳拿亚军（领先曼城8分，净胜球48个，比曼城多15个）——自1963年以来，热刺在顶级联赛的最佳排名。既然局面又涉及热刺，你不由恶作剧地猜想：他们会不会连这个也搞砸，奇迹般地输光剩下的比赛，被曼城挤去第三？

负于西汉姆联，热刺主教练波切蒂诺情知夺冠梦破：“如果是冠军球队，这类比赛应该拿下，我们没能通过考试。”热刺队长，法国国门洛里斯附和主帅的立场：“我们前面的一架机器，很难战胜，以后英超争霸会更加困难。”洛里斯为球队差一口气落败找了几条理由：比赛比切尔西多（后者没有外战）；球场容量不够大，收入略逊；一直处于追赶的位置，未能顶住与日俱增的压力。他倒是说出了很多人想问的：热刺究竟能不能做得更好？或者，反过来问：为什么热刺屡屡差那么一步修成正果？

先看积极的一面：热刺在过去两季英超拿分最多，积分、进球和净胜球都比上季同期多，即使所余三场全输，也未必会抵消净胜球上的优势。洛里斯据此认为：热刺本季依然“成功”，进步有目共睹。有目共睹的进步还体现在球员的进步上，凯恩、阿利、埃里克森等人都有明显提高，光是力压宿敌阿森纳就能让白鹿巷父老畅饮庆祝，通宵达旦。等这些表面的喜悦尘埃落定，热刺球迷仍不免扪心自问：这样的机会还会再来吗？

这个问题，四十多年前，克鲁伊夫这么问过自己。荷兰首次进军世界杯即获得亚军，凯旋之日，全队受到球迷夹道欢迎，王室接见，媒体围着他们转了一个多月。梦醒之后，克鲁伊夫感慨：我们错过了世界杯冠军啊！

热刺要再等上多久，才会遇到英超群雄连续两年萎靡？这是天时，想必仍在为重夺联赛冠军奋斗的利物浦，更有体会。三年前，红军距离英超桂冠也是只差四场球，却连负切尔西和水晶宫，梦断加冕。弗格森执教曼联廿七年，圆梦前，两次以亚军结束赛季，无巧不成书，英甲末年，曼联也是倒数第四场开始输球，最后五轮只要拿5分就能夺冠，只得4分饮恨。

弗格森比其他同行幸运，被利兹联劈手夺去联赛冠军后，翌年英甲改号英超，时来运转，夺得英超历史第一个冠军，揭开曼联中兴的序幕。波切蒂诺也不是搞砸赛季收官的唯一热刺主帅，自从热刺在1978年升回英甲，无论是英甲联赛争冠还是英超争四，伯金肖、韦纳布斯、约尔和老雷德纳普都有过关键时刻绷不住的前科。原因五花八门，既有伤情泛滥，裁判误判，对手陷害（2005-2006赛季末轮赛前全队食物中毒）等客观因素，也有自己布阵失策，球员状态萎靡的主观不足。超过半世纪无缘联赛也许是隐藏最深，危害最大的祸根。

与冠军疏远年头越长，心态就越沉浸在二流的思维中，将哪怕点滴进步也放大欣赏，自我陶醉。洛里斯找的那些理由固然是事实，但莱斯特城夺冠，否定了规模小无法夺冠的理论。切尔西和阿森纳先后拿了七个英超冠军，又否定了同城死磕消耗极大的说法。投入大小固然是一方面，但很多主流联赛冠军产自投入不高的俱乐部，莱斯特城之外，德甲的凯泽斯劳滕，法甲的蒙彼利埃，西甲的巴伦西亚和马竞都曾在直接对手海量投资的环境中摘取头名。

说追赶对手身心俱疲，也是弱者的托词，曼联、阿森纳和曼城都做到了后来居上，排名先后也无实质影响。洛里斯这番话，让人想起当年，曼奇尼为曼城无法欧冠小组出线找借口：那些夺得欧冠的俱乐部大多经历八九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等待。曼奇尼偷换了欧冠出线和夺冠的概念，洛里斯偷换的是常年夺冠和偶然夺冠。热刺在足总杯半决赛遭切尔西淘汰，便是本季英超争霸的缩影。当成功需要多付出那么一点努力，咬牙走完最后那一步的时候，二流球队和个人总会以“我（们）比之前进步了不少”，为须臾的懈怠推脱。越是接近成功，难度就越大，成功与否，并不以起步阶段有多好为标准，而是以冲刺阶段迸发出来的潜能为动力。

也许，热刺主席利维意识到白鹿巷已经桎梏了俱乐部的雄心和发展，下决心搬家。翻盖球场，将容量扩大到六万一千人，刚好压倒阿森纳的酋长，下赛季暂借温布利为主场，就是把俱乐部的规模做大。也许有了大俱乐部的外壳，更有助于滋长大俱乐部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