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足球论坛谈亚洲崛起 暗合牛津博士所提新轴线

毕陌

周四早上，为期三天的世界足球论坛在长沙会展中心拉开了序幕。体坛传媒作为大会官方媒体合作伙伴受邀参与了这项全球性的足球国际论坛。

世界足球论坛（World Football Forum）于2011年由总部在伦敦的体育经济公司Eventica创立。由于2010年末俄罗斯取得了8年后的世界杯举办权，首届世界国际论坛在莫斯科召开。后此项活动每年定期举办一次，成为足球界的“达沃斯论坛”,主要探讨世界足球在商务层面的发展与国际合作。

前六届世界足球论坛会址都在欧洲，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世界足球论坛被安排在了远东举办。

为什么选择远离世界足球中心的中国举办这次足球国际论坛? 因为中超球队豪掷千金购买正值当打之年的胡尔克，奥斯卡，开出天价合同给特维斯，重金礼聘里皮担任国家队主教练?

今年春季号的《暴雪》季刊（Blizzard, 由《倒转金字塔》作者乔纳森·威尔逊主编），牛津历史系博士，牛津大学伍斯特学院讲师彼得·弗兰科潘（Peter Francopan）撰文提出了一个观点: 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国家正在国际足球版图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世界足球的轴线，正在从西欧缓慢，但坚定地向远东的方向移动。

弗兰科潘回溯1996年的欧洲杯，那一届英格兰欧洲杯的口号是“足球回家”（Football is coming back home）——从哪里回家? 1996年欧洲杯之前的三届欧洲杯的主办国分别是瑞典，西德和法国。即便跨越区区一个北海或是英吉利海峡，在英格兰人眼里，这都是一段漫长的回家之旅。

当年的英超冠军曼联，球队大名单30余人，除了1位丹麦人，两位法国人，全部来自于英伦三岛与爱尔兰。当时的曼联主教练是苏格兰红鼻子工人阶级弗格森，主席是出生地离曼彻斯特半小时车程的柴郡人马丁·爱德华兹。同年夏天，一年前的足总杯进球功臣莱德奥特在埃弗顿已经丢失了主力位置，正在寻找合适的下家。

莱德奥特的下一站没有选择在英超或英甲某支球队，而是出人意料地选择远渡重洋，前往刚成为直辖市的重庆加盟了前卫寰岛。在远东，这位被昵称为“保罗”的英格兰前锋见识了一种和主流足球世界迥然不同的足球逻辑，1999年那场著名的渝沈之战后，保罗狠狠地将球衣掷在了地上。

在那一年，英格兰职业联赛中只有3家为外资所有，而且全部都在低级别联赛。

4年之后，阿布收购切尔西，成为了英格兰顶级联赛史上第一个外资收购案例。这位神秘的俄罗斯人撬动了历史的车轮，全球化的游行花车（Juggernaut）不可阻挡地前进。

从阿布到乌斯马诺夫，再到格雷泽和曼苏尔酋长。进入了2010年第二个10年，英格兰足球投资浪潮的源头在远东。

足球的大势终归是政经格局的缩影。弗兰科潘引用了2012年奥巴马第二个任期的说法“美国外交政策的中心将重归远东（pivot to Asia-Pacific Region）”——世界的核心政经圈，随着奥巴马的目光将从大西洋纽约——伦敦一线向太平洋转移。

早在2015年，研究国际史的弗兰科潘所著学术性通俗读物《丝绸之路: 世界新历史》一书于2015年出版，这本书在英国知识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并获得 《每日邮报》“年度最佳历史书籍”奖。

“亚太经济圈”，“丝绸之路”——这刚好组成当前让西方侧目的“一带一路”概念，对于这个概念，英语媒体用得最多的是雄心勃勃（Ambitious），重构（Reshape）这样的词汇。

世界参会人员下榻的酒店是万达文华酒店——众所周知，这是万达集团旗下的酒店。2016年，万达集团成为国际足联的赞助商。从阿布到王健林，从莫斯科到中国内陆腹地，这条路线暗合弗兰科潘笔下的丝绸之路。根据弗兰科潘的观点，这条路线将是书写世界历史，重构世界足球的新轴线。

尽管在英超还未有阿布这样级别的中国投资者，但从数量上来说，中国投资者仅次于美国——这也是当前多数学者所预测的，以亚太为中心的新世界秩序。仅仅是西米德兰一带，中国投资者已经囊括了这个地区的所有前两级球队: 夏建统博士拥有阿斯顿维拉，赖国传控股西布朗维奇，孙粗洪拿下了伯明翰，郭广昌收购了狼队。

周二，有5成可能进军下赛季英超的雷丁被戴秀丽戴永革姐弟成功收购。杭州的莱茵达集团正在攻关南安普敦，已经拥有尼斯队的7天酒店创始人郑南雁与赫尔城的传闻也已经由来已久。

欧洲大陆的情况? 米兰德比已经成为了资本意义中国德比，西班牙人，尼斯这样的顶级联赛中坚球队也在中国资本的掌控中。

人才流动的路径与资本相反。20年前，加盟甲A的是埃弗顿过气球员莱德奥特，2017年，来到中超的是英超劲旅主力轮换奥斯卡，身价至少5000万英镑。

世界足球论坛的会场里，上午前几个演讲反复强调“全球化”，“足球新地理”，“亚洲足球新视野”之类的概念。无论主题如何，核心的思路是: 在亚洲（尤其是远东）崛起的大背景下，（欧洲）足球从业者如何调整自身的思路，适应新的足球地理格局。

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但前方所呈现的，绝非一个全球化图景的美丽新世界。

这些面目模糊，姓名相似（在外国人眼里，中国名字拼写太容易混淆）的中国投资者是否能够足够尊重当地的价值观，运营规则？是投机牟利还是争取共赢? 被投资方的球迷缺乏信心，作为中国的同胞，同样也缺乏信心。

健全体系的形成少不了冲突，迷茫与牺牲品。今天繁花似锦，转播费动辄上亿的英超，经历了海瑟尔，希尔斯堡，撒切尔改革等种种磨折后的徘徊反思方有了今天的盛景。即便是外资争先恐后涌入英超的今天，围观今年的英冠保级大战——经历杨家诚入狱事件后尚未恢复元气的伯明翰，在诺丁汉被神憎鬼厌的科威特财团，还有在文姬集团混乱管理下节节败退的布莱克本。

“新轴线”似乎不能太过精确地概括目前世界足球的格局，“世界足球体系”或许是更好的诠释?西欧地区提供平台，非洲与拉美提供足球人才，中东与亚太地区提供资本。世界杯扩军48队，欧洲区名额减少到1/3也是这个体系的附带品。

足球不是资本+人才拼贴的游戏，夏建统博士在下午的演讲主题是“足球新地理的三维: 文化，资本，和技术”。

“世界是平的”也好，“网络社会”也好，资本与技术在这个时代都可以轻易地无差别流动。作为新游戏玩家，能否充分理解这个被西方发明并统治100多年的运动其内在文化逻辑与价值观——这是成败的关键，也是最难的一课。

生活于这个年代，作为围观群众，我深感荣幸，同时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