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在自己设计的赛道上,跑酷者的运动家精神

耿鹏飞06-01 11:47 体坛+原创

人们关于跑酷的印象,大部分都是飞檐走壁式的,或在瑰丽的自然景观中辗转腾挪,或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自由穿行。但这一次,场地有所不同,故事也格外精彩和曲折。

跑酷是一项充满着冒险和刺激的运动,当全世界顶尖的跑酷选手来到天险天门山,想想都有些激动:位于湖南张家界的天门山,海拔1517.9米,以999级通天梯和拔地依天的天门洞闻名于世,天梯海拔1200米,斜长180余米,最陡坡度超过45度。而“移步登天”跑酷大赛的赛道正是在天梯之上,最大跨越长度和高度达到3米,是目前世界上距离最长,难度系数最大的跑酷赛道。

       基本上你以游客身份爬完这段天梯,“血槽”会被耗去大半,在笔者的真实体验数据里,加上登梯之前爬山的旅程,计步软件显示:相当于爬了69层楼的高度。

而在竞速赛里,选手完成整个赛道的平均时间在2分10秒到20秒之间,令人咋舌。

比赛内容就像早期成龙电影一样,通篇都是高危动作,电影后面的片花各种让人心痛和心惊的跌打损伤,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跑酷的运动员的背后也有着大家可以想象得到的伤痕累累。

       而且真的有选手的跑酷启蒙就是成龙,比如这位一脸络腮胡子的葡萄牙小哥帕德罗,这位从小和父亲学攀岩的小伙子因为成龙走上了跑酷之路。

因为那些动作实在太酷了。跑酷运动员似乎天生自带时尚光环,除了动作帅气,颜值也都喜人,时尚嗅觉也都敏锐,甚至在他们的身份和气质上,都有网红的潜质和多重跨界的属性。在运动员的简介里,他们的身份除了跑酷运动员,还有歌手、舞者和艺人;他们的武器库里还囊括了体操、舞蹈、花样滑冰和芭蕾等多项技艺,既有形体上的天赋基础,也有艺术表现力上的熏陶,让跑酷除了惊险刺激外,平添了几分优雅。

       而在天门山的赛道上,他们的画风是这样的。

     

    

       比赛中,他们的动作依旧流畅帅气,大家随意感受下。

即使在场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惊艳:午休的间隙,运动员们吃过午饭后闲不住,用各种空翻消消食,在旁人看来,这简直是原地爆炸,他们的动作几乎可以摧毁普通人脆弱的脚踝。

       各种原地空翻,惊人的弹跳力。

       这个动作在跑酷界的术语叫“定杆”:在从一个杆到另一个杆的跳跃过程中完成规定动作。

      大家围起来看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耍起来,几名中国选手开始直播,毕竟这些都是各国跑酷界的大神级选手,算是开了眼界。

       在其他选手“炫技”的同时,这位躺在地上拉伸的选手叫多米尼克,来自澳大利亚,25岁,以各种鱼跃前空翻动作闻名,在国内的跑酷圈被称为“鱼跃前空翻帝”,他是这次赛道的设计者,依天险而巧夺天工。同时他也是是接下来我要讲述的这段故事的主人公,短短几天里,他的故事实在太过戏剧性,一个跑酷运动家的人生,精彩、真实而又充满曲折。

       多米尼克身旁的这位壮汉是来自乌克兰的艾瑞克,剧透一下,他是本次竞速赛和技巧赛的双料冠军,赛前在体型上就看得出这是一位力量型选手。

而两个人似乎从抽签开始就“杠上了”:抽签是在一座香炉鼎旁完成,极具中国古韵,选的是传统寺庙里的竹签排定顺序,多米尼克抽完签后调戏起了艾瑞克,他用竹签抽打艾瑞克的胳膊,两人你来我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一声惨叫,多米尼克蹲在地上不起来了,艾瑞克的胳膊也被打得通红,抽签之后的“遭遇战”,肌肉男艾瑞克完胜。多米尼克缓了一会儿起身,恢复了他标志性的爽朗笑容,用手拍打了下艾瑞克的胳膊,又和旁人说笑起来,既然是赛道的设计者,总有着些东道主的感觉,谈笑风生间,他成了所有人的开心果,也不断给自己“加戏”。

他抱着两箱赞助商卡拉宝的饮料,在本就有些险峻的赛道上爬上爬下,接受采访时他戴着墨镜,俯瞰整个赛道,成就感十足。调戏完同行的运动员,他连抽签的女郎们也不放过,他把饮料藏在衣服里,变魔术似的发给几位姑娘,弄得她们怪不好意思的。随后他又在台阶上秀起了舞技,毕竟这位25岁的小伙从小是学芭蕾和花样滑冰长大的。

      预赛里,多米尼克也是信心十足,出发前,他用舌头舔了下双手,然后抹到鞋底,是跑酷运动员防滑的诀窍,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卫生”,但一脸俏皮的他格外放松,占据地利的他果然一路势如破竹,以1分50秒的成绩排名预赛第一。

     

      冲下赛道后的多米尼克像个玩疯了的孩子,他脱下上衣,赤膊上阵,跟着现场的DJ音乐跳起舞来,和接下来每一个完赛的运动员击掌拥抱,不时抢下现场解说的话筒,鼓励正在比赛中的选手,这么算下来,整个比赛,多米尼克承担了赛道设计、选手、DJ、现场解说等多重角色,而且还不亦乐乎。

进入角色,按预赛成绩倒序出场,轮到艾瑞克的时候,这位乌克兰怪兽跑出了1分44秒的成绩,奠定了巨大的领先优势,多米尼克最后一个出场,感受到了压力的他在起点前不断地深呼吸,有点紧张,也有点小兴奋。

      出发了,一切顺利,解说员在惊叹多米尼克恐怖的腿部力量,动作衔接流畅,一气呵成,距离终点线只剩下最后的几阶高台大屏幕显示用时1分35秒,现场观众开始欢呼,尖叫声和口哨声四起,突破艾瑞克的1分44秒的成绩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胜利在望。

       翻过石头栏杆,多米尼克也面露喜色,毕竟最后几阶高台几乎没什么难度,也不会消耗太多时间,只需要考虑下来后立刻冲线庆祝就好。可偏偏这时,意外发生了:多米尼克下台时踩偏了,然后向侧面翻滚,他想顺势调整,但太窄了,从倒数第二个台那,多米尼克摔了下来,现场一片惊呼...

       现场的裁判和医护人员赶紧冲了上去,此前位居领先的艾瑞克也赶上前去看望和安慰多米尼克,非常遗憾,多米尼克最终没能完赛,在众人的搀扶下他走过终点,时间被定格在2分钟整,他曾经如此地接近冠军,最终却在自己亲手设计的赛道上跌倒。

       命运总在一瞬间改写:他在角落阴凉处接受治疗,其他运动员上来安慰,多米尼克大声地咒骂,在咒骂自己,也咒骂糟糕的运气,就这么与冠军失之交臂了。从脸颊上滑落几滴液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因为多米尼克始终没有擦拭,没法确定这几颗晶莹液体的“出处”。

幸好,初步检查他并无大碍。他走上前去祝贺艾瑞克,两人拥抱、致意,多米尼克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和刚才电视台的直播记者问他有没有问题,他说“I'm OK ”时类似,倔强地不愿服输,但他继“竹签大战”后再次输给了艾瑞克。

       很快多米尼克上了救护车,准备去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隔着车窗,笔者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失落地摇了摇头,在颁奖仪式之前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在电梯口碰到了多米尼克,他受伤的手上缠上了绷带,没法动,他用另一只手倔强且有些笨拙地打开了一罐雪碧,但有没法握紧,拿不上来,我过去帮了他一把,然后闲聊了几句,我问他伤势严重不?他说骨头没事,就是脸上还有些擦伤,他没法参加今天的技巧赛,待会还要去医院复查,电梯的门开了,我们道别。

结束第二天的技巧赛回到酒店,我想再找多米尼克聊聊,但是得到消息,他临时要求订了一张机票回国了,心情有些郁闷,没有等到和其他人一起参加晚会和after party。落地后,他在社交媒体上更新了一条消息:哎,破相了...

       晚会上,开始播放两天来的比赛集锦,播放到多米尼克摔倒的画面,众人失望地惊呼“Oh,no”。同在跑酷圈的他们,知道日常训练的辛苦,突如其来的伤病有多烦恼,对了,来参赛之前,我们就看到多米尼克的胳膊肘上有一块儿比较大的结痂,对于他们而言,这项极限运动总会伴随着伤病和各式各样的危险,但这也正是跑酷的魅力所在:他们完成了普通人没法完成的动作,并带来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愉悦,自然需要付出和牺牲更多。

这是跑酷者们运动家的精神所在,在自己亲手设计的赛道上跌倒,这样刻骨铭心的意外和失败的确让人沮丧,但无数精彩绝伦的画面背后,这样的跌倒和不断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才是跑酷者的日常,明年,多米尼克还会再来征服天门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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