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击事件环法再陷舆论漩涡 如何重塑形象值得深思
特约记者孙奇报道
每年盛夏，国际体坛一大饕餮盛宴当属环法。2017年环法自行车赛于7月1日在德国杜塞尔多夫拉开战幕，开始第104届赛事的角逐。自从1987年首次把启程点定为柏林后，这是环法自行车赛第22次从外国出发，也是第4次把启程点定在德国。今年的赛事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为巴黎申办2024奥运造势。
尽管参赛诸强都铆足了劲欲将此前数届的统治者天空车队拉下马，然而当22支车队的选手到达首个高山赛段位于少女峰的终点时，黄色领骑衫依旧被天空车队牢牢占据，这一次的领头羊由前四赛段的托马斯变成了其同胞兼队友、卫冕冠军弗鲁姆——看似波澜不惊的背后，撞线的193人中却少了两位重量级车手，一切变故，都源于第四赛段的那次大碰撞……
肘击引发双重损失
这不是第一次在终点线前翻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7月4日，环法展开第四赛段由蒙多夫莱班到维泰勒的争夺，法国本土车手、效力于FDJ车队的德马尔最终夺魁，并在赛后穿上象征冲刺王的绿衫。法媒为此兴奋不已，可德马尔夺冠的风头很快就被一纸罚单抢走，此前五次环法最终的绿衫得主、斯洛伐克车手萨甘被组委会取消了余下赛段的全部参赛资格！要知道在前一天，萨甘正是赛段冠军，第四赛段结束后他的总成绩足以排进所有车手的前三位。
环法首日，下雨路滑导致事故频发。第四赛段天公还算作美，终点线阳光明媚。在全长207.5公里的赛段仅剩最后一公里时，场上风云突变：此前的黄衫保有者托马斯在与大部队冲刺过程中不慎发生轻微撞车事故，好在他本人并无大碍。
然而终点线前100米发生的一幕却令人始料未及：英国名将卡文迪什试图从右侧超越萨甘时，被斯洛伐克人用肘顶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摔进广告板中，身后两位追赶者躲闪不及，三人均不幸翻车。这一事故使其他车手在冲刺阶段变得更加谨慎，本土选手德马尔坐收渔利拿下赛段冠军。
冲线前的肘击事故立即成为了赛后焦点。在接受采访时，卡文迪什向记者表示，自己需要马上接受检查：“我的手指流了不少血，需要缝针，而肩部可能是老伤。”谈及萨甘，卡文迪什有些不解：“他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撞车可能不算意外，但我很想搞清楚他为什么会用到肘？”尽管卡文迪什一度称如无大碍自己会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但经确诊，这位30次夺得环法赛段冠军的英国车手肩胛骨骨折，他也不得不因此退出本届环法。
这不是卡文迪什首次因伤退出环法。三年前，他在第一赛段就遭遇锁骨骨折而被迫弃赛。尽管赛后萨甘向卡文迪什当面致歉，但这无法改变卡文迪什所在的达科车队在这一赛段遭遇的巨大损失。组委会很快开出罚单：对萨甘的处罚起初定为罚时30秒、扣除冲刺积分80分。这一处罚本身就对以冲刺见长的萨甘是巨大打击，而在第二轮商讨过后，裁判团作出新的决定——取消萨甘参加余下比赛的资格！
尽管萨甘对被罚出局的结果一时有些惊愕，可这已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这位环法连续五年的冲刺王本想在今年冲击埃里克·扎贝尔六件绿衫的赛事纪录，而现在他只有把希望寄托于来年。无论对于卡文迪什抑或萨甘，这都是一个双输的结局。
处罚结果引发热议
萨甘回到酒店时，最终结果尚未出炉，这位冲刺高手面色还算轻松。几分钟后，遭遇重罚的萨甘面对媒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我的初衷是掩护队友。我与卡文迪什之间从未有任何嫌隙，这只是比赛中的一次突发事故，完全不是我自愿所为。”视自行车运动为生命的斯洛伐克人难掩失望，近期他不会再就此事做出进一步回应。
然而，达科车队总经理却认为萨甘的肘击是一桩丑闻：“我们来到这儿是为了赢得赛段冠军，但当我看到我们的一位重要成员倒下，我觉得十分可惜。国际自联应当让公平竞赛精神得到尊重。”国际自联发言人在宣布最终处罚时认为，萨甘的行为“使数位选手在冲刺时陷入危险中”，“我们引用的是规则12.104——非法冲刺的相关规定。在这一事件中，裁判组可以取消车手资格并罚款。”在前一天的第三赛段中，萨甘的冲刺就已经引发了对手的不满，比利时乐透车队的冲刺主力格莱佩尔一度扬言要与萨甘“绝交”，但随后在社交媒体上向萨甘道歉。怎奈第二天萨甘再次在冲刺途中造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罚单一出，各方热议。值得注意的是，环法历史上类似的事件并非没有先例。在1997与2010年，环法曾经两次出现类似的严重犯规，肇事者均被驱逐出当届赛事。在萨甘被驱逐出赛事后，媒体采访到了1997年的肇事者汤姆·斯蒂尔斯，有趣的是他同样认为萨甘“动作太过危险，应该被取消资格”。
也有反对者认为萨甘抬肘的动作并非有意，比如著名体育记者吉勒·西蒙就表示，萨甘应该被处罚，但罪不至被逐。
肘击事件持续发酵。在处罚公布后，萨甘所在的博拉车队曾试图上诉，但被国际自联驳回。法国时间当晚，《队报》于最终罚单公布后在官网上发起“萨甘被逐出本届环法是否合理”的调查，结果有62%的参与者选择了“是”。
回看这一事件，萨甘应当负主要责任：选择在终点线前大范围变线本身就是冒险之举，在卡文迪什占住最右线的情况下，并排的萨甘选择强行变线有些欠妥。尽管抬肘可以理解为维持身体平衡的反应，但这个出格的动作无疑会对萨甘的个人形象产生负面影响。
环法形象如何重塑
近些年，环法的影响力似有不进反退之势，整体关注度与收视率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本次比赛的设计师、赛事总监普吕多姆表示今年的环法赛段设置将更富偶然性、更开放。苦心经营的主办方没有料到，仅仅四天后的这桩幺蛾子又引发了舆论的众说纷纭。与此前层出不穷的兴奋剂类似，此次肘击事故也为一百多年来仅因战争停办过两届的环法抹上了不光彩的一笔。
兴奋剂丑闻一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困扰着环法。五年前，曾经风光无限的七冠王阿姆斯特朗在经历了10多年争议之后，最终还是被美国反兴奋剂协会认定服用禁药成立，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阿姆斯特朗遭到了国际自盟终身禁赛的处罚，他环法传奇以及战胜癌症的英雄形象土崩瓦解，他本人被前教练、前妻斥为“靠药物取胜的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密集的赛程与奖金的诱惑使得环法逐步沦为兴奋剂的重灾区。就以本届环法为例，在23天的时间里选手只有两天的完整休息，跨越四国、3200多公里的路线对每一位车手的体能都是考验。为了弥补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部分人会选择铤而走险、寻求药物帮助。
抛开禁药，环法也曾为毒品与种族主义的阴影笼罩。曾斩获1998、1999两届环法冠军的意大利车手潘塔尼一度被视作亚平宁搬到的国家英雄，然而在卫冕成功后仅仅五年，这位小个子由于可卡因吸食过量而英年早逝。三年前，环法进入收官阶段的第16赛段曝出种族主义丑闻事件，澳瑞凯-绿刃车队的瑞士车手阿尔巴西尼在冲刺阶段对当届环法唯一的黑人车手、法国人雷扎说出了“肮脏黑鬼”的字眼，这也被认为是兴奋剂之后环法的又一桩灾难性事件。法国著名剧作家奥利维耶·达札特曾对半个多世纪前的环法感怀不已：“上世纪50年代，各个国家的车队在参加环法，冠军每年都变。那是环法的黄金年代，大战刚结束，我们需要重建一种伟大。这一时期在1958年结束，然后环法进入了职业时代，车手们跑完一次环法，就老了10岁。”在他看来，市场化、赛事运行的程式化削弱了赛事进程的新意，也于无形中使环法陷入桎梏。
近年来环法不断的场外风波与兴奋剂丑闻对赛事本身产生了巨大的威胁，这项历史悠久的大赛在民众心目中的负面形象不断增加。在1964年到2007年的43年间，法国民众对环法的关注度只有7个百分点的下滑，而在2007-2010三年时间内，民众的支持率就降低了13%，已经跌破了五成。在科技与运动结合愈发紧密、此前负面事件迭出的大背景下，如何重塑半个世纪前这项赛事的地位、再造选手们的英雄形象，恐怕主办方要好好费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