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伯答问——年轻人最怕急着想要成为什么

文/体坛+记者王勤伯
问:
王老师您好。我是一名刚毕业的新闻系的学生,一直想做一名体育记者。工作实习一段时间后,发现在这条路上越来越迷茫,真心想求教您,如何做一名体育记者?
答:
体育记者,记者,或者说新闻业,只是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以后历史并不久远的职业现象。听说过好几次,有大学体育新闻专业把我作为案例放入教程。我觉得很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体育记者”职业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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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对我有两个基本含义:用体育精神对待人生;通过体育去观察世界。
这两点和“体育记者”并没有什么联系。一个普通人用体育精神指导人生,可以比一名体育记者做得更好,甚至好很多。也有不少名气很大的体育记者,他们的存在方式和体育精神没有任何关系。通过体育观察世界,更是个人偏好。你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世界观超级狭隘的人却成为著名体育记者,或者著名记者、著名主播。
从自己的角度看,我认为,一个人从事什么职业,或者他一辈子走过什么样的职业轨迹,和愿望有关系,但也依赖机遇。我的同行里,或许很多人并未想到自己的记者生涯如此短暂,就像我,也从未想过在这个行业一干就已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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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认为,对于刚刚离开大学的年轻人,最重要的不是找到一个固定的模式,从此人生按部就班逐级上升。这样做是奉从,是臣服。年轻人需要有革命者的心态,要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经济机器,最好是以闯入者而不是俘虏的心态走进去。你的热情和愿望随时可能被他人轻易和恣意地支配,你还误以为是被关心、被照顾、被提携。
或许,社会生产链或社会金字塔所依赖的就是年轻人可支配的能动性,所有人都以为奉从和臣服是正道,金字塔顶的人也会现身说法:看,我就是这样上来的。
刚进大学的时候,听一位学生会女领导人语重心长地说:“反正吧,只可能你去适应社会,不可能社会来适应你。”我在心里反驳: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样说不说明你有多高明。你去适应社会,也不意味着社会就会张开双臂欢迎你、安抚你、回馈你。说不定,社会就是一个大男子,恣意地享受完你献上的肉体,仅此而已。
我不是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的体育记者,只是一个写了十几年足球的人。所以,请原谅我无法提供你想要的答案:到底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体育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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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我选择的是旅游业。我想先挣点小钱,继续学习,攒够了钱就去国外念书。念书是为了经历,念书以后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什么人。我不想进入权力金字塔,不想在社会经济大机器里轻易被人支配,不想在学术世界里用各种无聊的术语去包裹自己的思想。
当我讲述自己的故事,并不是要把自己当作后来者的榜样。我只是想表明,世界上大多数人,包括你我,在职业问题上,仅有偏好之别,但谁也没有太多先见之明。然而,存世的原则是可以有的。这种原则不是体现在“我想”,而是“我不想”。
最好是你能问问自己:我是否希望做一个成天参与尔虞我诈的人?我是否希望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获利?我是否愿意在某一条路上不择手段地走下去?如果你能够收获一些“我不想这样”、“我不想那样”,至少你心里会更踏实一些,因为在人生的很多种方向面前,你已经排除了一些你打心眼里不喜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