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论西班牙足球教父的倒掉
总第3236期 2017.7.21 星期五
体坛周报记者李森报道
周二，西班牙最高法院发起行动打击贪腐，目标直指足协。足协主席维拉被指控“玩忽职守、非法挪用足协资金为自己的竞选拉票，以及伪造文书和贪污”，从而在他的住所遭到逮捕。与此同时，巴伦西亚、安达卢西亚等大区足协遭到查封。维拉随后在西班牙国民警卫队的押解下到达马德里的足协基地，到了周三凌晨3点半，他被临时押送到就近的监狱。在这次雷厉风行的行动中，除了维拉之外，他的儿子、著名律师、前南美足联高官戈尔卡，以及主管经济的西班牙足协副主席巴德隆、特内里费足协秘书拉蒙·埃尔南德斯同样被捕。此4人在周四早上齐齐出庭受审，西班牙足球政界的这次大地震如何收场？显而易见，作为这场行动中抓到的最大一条鱼，维拉的命运最为让人关注。就目前来看，他这次摔倒之后，很难再爬起来了……
8次当选足协主席，统治29年
行动小组如此阐明逮捕维拉的理由：在足协和时任的赞助商的关系上，他难以自圆其说。确实，维拉身上充满了疑点。2012年，当那家赞助商因经济状态处于瓶颈，而需要中止赞助西班牙足协的合同时，其本该还欠足协2400万欧元，可最终反倒是足协付出了2000万欧元的所谓赔偿金。
在民主国家，调查取证通常需要经过漫长的过程。可想而知，西班牙最高法院要想扳倒维拉，需要大费周折。尤其考虑到维拉在西班牙足协主席的位置上坐了29年之久，现在足协的其他成员恐怕大多会对行动采取谨慎态度。前巴萨主席、现西班牙足协副主席加斯帕周三便如此表态：“我不认为维拉和巴德隆被捕后，我就得准备好随时行使主席职务了。这倒不是因为如果作为主席，我就需要在新赛季的西甲首轮，向皇马颁发冠军奖杯。我这么说，乃是因为我和维拉共事多年，我相信他的人品。我希望在经过调查后，法院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他之所以受到如此多的指责，恐怕是因为他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太长的时间。”西班牙的传奇主帅博斯克也公开力挺维拉：“维拉是我的朋友。我为足协工作期间受到了他的不少帮助。因此，我希望他是无辜的。”
从1988年首次担任西足协主席，到今年5月第8次当选，最终到现在的被指控，维拉掌管西班牙足球大方向的这29年，故事满满。维拉自然不是一开始就以坏人形象示人，要知道在1988年的时候，足协主席并不是一项肥差。等到了2008年至2012年，西班牙队连续3次赢得大赛锦标之后，足协主席摇身一变，成了让人人所仰慕的英雄。哪怕西班牙当时陷入经济危机的深渊，但维拉照样能在球队赢得奖杯后大笔一挥，发给每个国脚巨额奖金。
由勤奋努力，到倍受期待，再到最终利欲熏心。维拉的个人发展轨迹，如是而已。维拉曾经做过职业球员，这对他在足协的仕途大有裨益。而作为巴斯克人，他珍视毕尔巴鄂重视本土球员球员的传统，这则让他为足协发展青少年足球提供了不少帮助。维拉的出身还帮助其在皇马、巴萨的竞争中保持不偏不倚，使他成了足协内部的平衡木。上世纪90年代过后，随着维拉进入欧足联任职，西班牙足球人对他的期待变得更大。因此，即便舆论一度对维拉启用战术保守的巴斯克人克莱门特为国家队主教练而大为不满，但在足协主席换届选举时，维拉还是顺利连任。毕竟，西班牙足球人不希望维拉在国内足协的落选，导致西班牙在欧足联中失去了自家代表。
等到西班牙足球走向世界巅峰，国内对教父级人物维拉的反对声音销声匿迹，毕竟国家队的成功来自于足协正确的领导。或许是优异成绩让维拉变得有恃无恐，又或许是他为预防不测而抓紧时间利用手中的大权，维拉就在西班牙足球的黄金期达到了个人玩忽职守、营私舞弊的高潮。树大招风，维拉再法力无边，也难永远安稳地坐在主席位置上。2013年，特瓦斯开始出任西班牙职业足球联盟主席。他上任后大刀阔斧地进行经济方面的改革，并充分保证球员的权益，迅速成为西班牙足球政界的明星人物。
于是乎，今年5月，维拉险些在足协主席大选中翻车。当时，维拉在足协中的多年副手豪尔赫·佩雷斯受到特瓦斯和西班牙职业球员工会主席鲁比亚雷斯的力挺，在选举中距离扳倒老上司只差一步。尽管最终内部反对派实力不够，而使维拉勉强过关，但外部反对派捅出的一刀还是让维拉付出了代价。2016年，西班牙体育高官米格尔·卡迪纳尔公开宣称，维拉和国家队赞助商之间存有不正常的关系。这便是如今西班牙最高法院发起行动的源头。
2次熬过信任危机，第3次难
执掌西班牙足协29年，维拉不是没遇到过大危机。实际上，他此前遇到过2次。第一次危机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当时西班牙媒体发现维拉和时任马竞主席赫苏斯·希尔间进行了一次说不清道不明的房屋倒卖。维拉那时候购买了一幢原属于希尔的豪宅，显然不会是他的收入水平所能买得起的。于是，外界怀疑这笔交易带有维拉贪污受贿的嫌疑。不过，当时西班牙的反腐行动还不像现如今这样如火如荼。加上希尔本人出面承认“在买卖上跌了跟头”，媒体的追查也只得偃旗息鼓。
本世纪初，维拉再遇信任危机。那是因为皇马派媒体公开指控维拉偏向巴萨。在拉波尔塔担任巴萨主席期间，红蓝军团在国内战场上捷报频传。不过，数次出现的裁判疑似偏袒巴萨的判罚，让皇马派媒体大为火光。《阿斯》报主编阿尔弗雷多将其称之为“维拉效应”，以抨击当时西甲“一边倒”的现象。可指控不过是指控，而当时电子技术在竞赛中不像如今这样被广泛运用，“维拉效应”这个字眼便慢慢消失在媒体报章之上了。直到维拉周二被捕后，“维拉效应”才时隔多年重新出现在了阿尔弗雷多的专栏文章之中。
逃过前2次危机之后，维拉这次恐怕没法再次走运，足协财政账目的严重漏洞可不好糊弄过关。尽管西班牙足协自负盈亏，但作为承担西班牙足球发展职责的组织，其会在多方面受到政府的制约，以防止腐败等丑恶现象出现。维拉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关于维拉，疑云实在太多，他被捕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在“玩忽职守、非法挪用足协资金为自己的竞选拉票，以及伪造文书和贪污”以外，维拉的儿子怎么就能像坐了火箭一样混到南美足联的高位上，同样让人怀疑。西班牙队2010年世界杯夺冠之后进行的不少友谊赛都出现了收支不清不楚的情况，这也是目前维拉被调查的重点。
说到这里，其实我对西班牙队友谊赛的资金疑云早就有所耳闻。2011年，我有幸参加了中国为哥斯达黎加在圣何塞援建的体育场的揭幕仪式，我当时采访了该国足协主席爱德华多·李（他在去年的跨国反腐行动中已被捕）。在闲聊时，他曾诡异地对我笑着说：“你们的媒体都说西班牙国家队目前的出场费为150万欧元。虽然我不能说出具体数目，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价钱远不到这个数。”我当时还为维拉“热情援助足球落后国家的义举”而感到赞赏，但现在心中就难免生出另一种滋味了。
“没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西班牙教育与文化体育部部长伊尼戈·门德斯如是表示，以支持最高法院的行动。审判维拉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足协在这段时间内由谁出面暂时主持大局，外界暂时得不出答案。而反对派会否迫使足协提前举行大选，以让新人名正言顺地坐上主席宝座，让维拉永世不得翻身，同样令人好奇。比起关于权力斗争的讨论，我更关心西班牙足球如何消除这一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对于西班牙媒体同行和球迷来说，对维拉涉嫌腐败案的关注程度甚至超过了同期的莫拉塔转会。不管维拉的贪腐调查何时才能有结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当务之急是重新塑造起西班牙的良好足球形象，并在舆论上进行反腐宣传。只有这样才有助于后人不再走上错路，并以此逐渐唤起外界对西班牙足协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