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佩科空难一周年:调查延期 无人定罪 遗属未获赔

小中11-28 16:59 体坛+原创

体坛+记者小中报道

去年11月29日,巴甲球队沙佩科人乘坐的玻利维亚拉米亚公司的专机在哥伦比亚麦德林附近失事,共有71人丧生,仅有6人幸存。死去的71人中,19人是球员,14人是教练组成员(包括主教练),9人是俱乐部高层(包括主席),两人是特邀嘉宾,20人是巴西记者,7人是机组成员。幸存的6人中,3人是球员,1人是记者,另两人是机组成员。

那是世界体育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空难之一,也是巴西新闻史上最大的空难。一年过去了,绝大多数球员死于非命的沙佩科人队从无到有完成重建,在赛场上还取得不错的战绩。但思念依旧,空难所造成的心理创伤很难愈合。令死者难以瞑目的是,一年过去了,失事原因调查还没最终结果,何人应对失事负责没结论,遗属们也没拿到赔偿。

失事现场

失事原因:航油不足 却不中途加油

失事飞机属于玻利维亚拉米亚航空公司,机型是英国宇航公司1999年生产的阿弗罗RJ85型飞机,航班号为LMA2933,注册号为CP-2933。

11月30日,南美杯决赛首回合,沙佩科人将客场挑战麦德林国民竞技。巴甲球队本想乘坐拉米亚公司的包机由巴西圣保罗直飞麦德林,但飞行计划遭巴西民航总局否决。根据相关法律和国际公约,只有巴西或哥伦比亚的航空公司的飞机才能直接在两国之间飞行。

巴西时间2016年11月28日下午,沙佩科人队乘坐玻利维亚民航公司的客机由圣保罗飞抵玻利维亚圣克鲁斯。在那里,他们转乘拉米亚公司的包机。

圣克鲁斯与哥伦比亚麦德林之间的飞行距离为2985公里,而阿弗罗RJ85飞机加满油的最大飞行距离为3000公里。该机型的最高时速为740公里,从圣克鲁斯到麦德林,预计飞行时间为4小时15分钟。而就算加满油,飞机也只能飞4个半小时。

失事前的拉米亚飞机

按理说,离开圣克鲁斯飞行968公里之后,飞机应该在玻利维亚边境小城科维哈降落加油,而那座小城正是飞机机长、拉米亚公司股东米格尔·吉罗加的老家。

如果不在科维哈加油,进行哥伦比亚领空之后,飞机应该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加油,之后再向西北飞行。波哥大距离麦德林250公里,是航线上的最后一个加油点。可为了省油、省钱,失事飞机铤而走险,中途没有降落加油。

失事地点距麦德林机场只有10公里

哥伦比亚当地时间11月28日22时许,LMA2933号飞机飞到麦德林附近,吉罗加向麦德林国际机场航空控制塔报告说,飞机出现电路问题,请求紧急降落。但由于失事飞机没有降落优先权,在它之前有飞机正准备降落,控制塔工作人员未允许LMA2933马上迫降。

当地时间21时15分左右,控制塔与飞机失去联系。LMA2933开始在低空盘旋了两圈,当时高度是6000米,时速是460公里。之后,飞机逐渐减速,高度也不断降低。当飞机降到4739米高度时,控制塔与它彻底失去联系。当时,飞机的时速为263公里。

最终,飞机降落到海拔2590米高度。那时,飞机燃油耗尽,机上电源断电,所有灯都熄灭了。失去动力的飞机朝戈尔多山俯冲下去,撞到了山上。失事地点海拔高度2500米,实际上它距离麦德林国际机场只有10公里之遥,但那是生死阻隔的10公里。

11月29日当天,失事飞机的黑匣子被找到。11月30日,机长吉罗加和地面控制塔飞行控制员雅内斯·莫利纳的对话被公布。

机长吉罗加

刚开始时,吉罗加要求优先降落,因为飞机出现燃料问题。雅内斯说,在LMA2933飞机之前还有其他飞机等待降落,她将于7分钟内给出最终答复。吉罗加再次要求紧急降落,但雅内斯已经开始与另一架迫近机场的飞机的飞行员开始对话。

过了一会儿,吉罗加第三次请求紧急降落。他说如果原定跑道不行,其他跑道也可以,但雅内斯再次拒绝他的要求。吉罗加绝望地说:“小姐,LMA2933处于完全故障,没有燃油了。”

雅内斯回答说,跑道空着,但有可能会下雨,消防员也做好了准备。吉罗加绝望至极:“跑道,小姐!跑道!”雅内斯说雷达已搜索不到LMA2933,吉罗加马上报了飞机所处的位置。

雅内斯告诉他飞机距离跑道还有8.2英里,但那时吉罗加说了最后一句话:“耶稣!”雅内斯还追问了一句:“你现在的高度?”但已没有答复。

巴西全国哀悼三天 麦德林国民竞技让出南美杯冠军

沙佩科人空难发生后,整个世界为之震惊。巴西总统府和议会在11月29日当天都降了半旗,巴西全国哀悼三天。南美杯决赛两回合被取消,巴甲联赛最后一轮和巴西杯决赛也推迟一周举行。12月3日,巴西籍遇难者遗体送回巴西,在沙佩科主场孔达竞技场举行了集体葬礼,有一万多球迷送别死难者。

空难后伤心的沙佩科球迷

11月29日当天,玻利维亚民航总局停止了拉米亚公司的所有活动,其总经理古斯塔沃·巴尔加斯·甘博萨和他儿子、玻利维亚民航总局高管古斯塔沃·巴尔加斯·比列加斯被捕并接受调查,拉米亚公司总部也被封。之后,玻利维亚公共工程部下令,该国民航总局所有高管都被撤职。玻利维亚机场和航空辅助服务局负责人被捕,该局的活动在空难原因调查期间也受限。

沙佩科人队的南美杯决赛对手麦德林国民竞技很有风格。11月30日,原定的决赛首回合比赛,麦德林国民竞技球迷正点到了球场,以自己的方式缅怀空难死难者。空难发生后,麦德林国民竞技表示它主动让出南美杯冠军。

12月5日,南美足联正式做出决定,宣布沙佩科人为2016年南美杯冠军。那是沙佩科人队史上第一个国际大赛冠军,也是它最重要的冠军。它不仅获得200万美元冠军奖金,还获得2017年解放者杯和南美优胜者杯参赛杯,而南美优胜者杯可以给巴甲球队带来100万美元的参赛费。

沙佩科球迷致敬死者

球队重建后成绩不错

2017年是沙佩科人队比赛最多的一年。目前,巴甲只剩下最后一轮,而沙佩科人已经打了78场比赛。整个一年,它总共将打79场比赛。

在2017年“第一联赛”(巴西南部和东南部几州强队自发组织的比赛)上,沙佩科人2平1负小组未出线。圣卡塔琳娜州联赛,它夺得了冠军,那是空难后它拿到的第一个冠军。巴西杯,沙佩科人止步1/8决赛。巴甲联赛,沙佩科人排名第9,不仅成功保级,最后一轮还残存确保明年解放者杯参赛资格的希望。

内托(左一)、福尔曼(右二坐者)和鲁斯切尔(右一坐者)见证空难后第一冠

 几项国际赛事上,沙佩科人甘伯杯0比5不敌巴萨,骏河银行杯0比1输给浦和红宝石,南美优胜者杯两加合总比分3比5负于去年的解放者杯冠军麦德林民族竞技。历史上第一次参加解放者杯,小组赛上3胜1平2负,如果不是因为不符合规定使用球员而被判负一场,沙佩科人可以晋级16强。随后的南美杯上,沙佩科人止步1/8决赛。

去年11月29日的空难使沙佩科人几乎全军覆没,从零开始,今年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属难能可贵了。

幸存者现状如何?

沙佩科人专机空难共有6名幸存者,其中4人是巴西人,两人是玻利维亚人。空难一年了,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沙佩科人左后卫阿兰·鲁斯切尔是空难发生后最早被救出的人之一,在3名幸存球员中,他也是最早出院的。今年8月7日在诺坎普,甘伯杯对巴塞罗那,阿兰·鲁斯切尔替补上场。那场比赛,沙佩科人0比5败北。由于身体还受限制,阿兰·鲁斯切尔没打左后卫,而改打起中场。

鲁斯切尔甘伯杯重返绿茵

截至目前,不算甘伯杯,阿兰·鲁斯切尔已代表沙佩科人在正式比赛上7次上场,总共打了341分钟。9月13日对弗拉门戈的南美杯比赛,他首发上场打了73分钟,那是他空难后在场上呆的时间最长的一场比赛。

相比阿兰·鲁斯切尔,中卫内托所需要的康复时间更长。按乐观的预计,他明年年初应该能重返绿茵。除了努力康复,内托还有另外的收获。7月26日,他出版了人生第一本书,书名叫《我可以相信明天》。在那本书中,内托讲述了空难经历,说那改变了他看待生活的方式。

空难幸存三将与梅西和苏亚雷斯合影

替补门将福尔曼右腿截肢,再也不能重返赛场,但他很乐观,很活跃。4月,福尔曼被沙佩科人俱乐部任命为俱乐部宣传大使。7月,他成了福克斯体育电视台巴西频道的足球评论嘉宾。今年9月份,他被巴西众议院授予“巴西更加包容奖”,以表彰他为促进残障人福利事业而做出的贡献。10月20日,福尔曼与未婚妻结婚,鲁斯切尔和内托都出席婚礼。福尔曼现在在学习,未来他将进入沙佩科人俱乐部管理层。11月23日,福尔曼还收到意大利著名门将布冯送的签名球衣。

布冯送签名球衣,福尔曼通过社交网站表示感谢

布冯签名球衣细节

       巴西记者拉斐尔·恩泽尔去年12月19日,今年1月9日就重新开始工作。1月21日,沙佩科人队与2016年巴甲冠军在孔达竞技场打了一场义赛,恩泽尔为他工作的电台现场进行了解说。除此之外,像内托一样,他也出了一名书,书名《活着,就像你马上要离开》。

拉斐尔·恩泽尔

      玻利维亚空姐西梅娜·苏亚雷斯是空难中唯一幸存的女性,她现在成了模特。为了纪念死者,西梅娜在自己后背纹了一处文身,图案是失事的拉米亚公司飞机。

西梅娜是唯一的女性幸存者

接受Red Pat电视台采访,西梅娜解释说,文身是向死者表示怀念和致敬的方式。“这(文身)代表着我感到的疼痛,我怀念所有人,他们中有我的朋友和同事。就像文身一样,这种疼痛会永远留在我的身体里。这是我早就想做的一个象征性举动。我们知道,心灵上的伤口留下了深深的疤痕,需要用某种方式来纪念它们。”

另一位幸存者是拉米亚公司失事飞机上的技师埃尔文·图米里,他目前呆在玻利维亚老家。埃尔文·图米里与外界交往不多,只接受过当地电视台的一两次采访。在空难幸存者中,他只与西梅娜保持着联系。

西梅娜后背上的飞机

拉米亚飞机失事,还造成另外一个受害者,而且那个受害者当时不在飞机上。塞利娅·卡斯特多是玻利维亚机场和怎航空辅助服务局工作人员,她发现拉米亚公司飞机飞行计划中的问题并加以指出,但当时她提出的问题都被忽视了,拉米亚飞机照样起飞。

空难发生后,塞利娅·卡斯特多成了替罪羊,在玻利维亚被指控犯有过失杀人罪。她说她受到死亡威胁,因此要求在巴西避难。目前,塞利娅·卡斯特多生活在巴西边境小城科隆巴。不过她在巴西的避难只是临时性的,避难期12月5日结束。塞利娅·卡斯特多担心巴西政府不会延长她的避难期,可她不想回玻利维亚。

家属至今没拿到赔偿

截至目前,只有19名死难球员的家属拿到了数额不大的赔偿。球员遗属们拿到的是俱乐部给球员购买的生命险,为球员月工资的14倍。此外还有巴西足协给球员买的生命险,为球员月工资的12倍。除了这19家之外,其他巴西死难者家庭没有拿到任何赔偿,它们只是跟这19家一样,从来自外界的捐款和沙佩科人队义赛的收入中分到一些钱。

按照法律规定,航空公司必须要购买保险。拉米亚公司投保的保险公司也是玻利维亚企业,那家保险公司名叫比萨(Bisa)。空难发生后,比萨保险公司先是声称拉米亚公司欠缴保费,它不向空难死者家属支付赔偿金。

后来,比萨公司虽同意支付赔偿金,但也不想全额给付,而且还提出了条件。按照规定,比萨公司应支付2500万美元赔偿金。不过,它提出飞机失事是由于机长兼股东的吉罗加的失误导致,因此它不能全额赔偿。

比萨公司只想向每个家庭支付20万美元,而且条件是至少要有51个家庭签下协议,答应放弃任何司法诉讼的权利。但这个解决方案已经被死难者家属拒绝,双方还在就赔偿问题磋商。

悲痛欲绝的死难球员家属,他们都穿着死者号码的球衣

谁该对空难负责? 

空难发生后,与空难相关的巴西、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三国都进行了相关调查。由于拉米亚公司属于玻利维亚,而LMA2933又是从玻利维亚起飞,因此玻利维亚政府的调查最关键。不过,调查了一年,玻利维亚方面还没有给出正式结果。11月27日,玻利维亚检察机关说调查将再延期半年。

截止目前,共有6人被起诉。其中一人是LMA飞机机长吉罗加,他也是拉米亚公司股东之一。另一位股东马尔科·安东尼奥·罗沙·韦纳加斯也被指控,不过现在他仍在逃。拉米亚航空公司总经理古斯塔沃·巴尔加斯·甘博萨和他儿子、玻利维亚民航总局高管古斯塔沃·巴尔加斯·比列加斯一度被捕,但现在保释在家。受到指控的另外两人则是圣克鲁斯机场空管人员。

但问题还没那么简单。今年10月,沙佩科所在巴西圣卡塔琳娜州联邦公共部发现了新线索:实际上,失事飞机是属于洛雷塔娜·阿尔巴塞特的,她是委内瑞拉人,其父里卡多·阿尔巴塞特是委内瑞拉前参议员。

据圣卡塔琳娜州联邦公共部的调查显示,失事飞机是洛雷塔娜的,她把飞机租给了拉米亚,她在香港开了银行账号,用来接收14万的租金。

死难者大多数是巴西人,球队是巴西球队,航空公司是玻利维亚公司,失事地是哥伦比亚。空难涉及巴西、玻利维亚和哥伦比亚三国就已经很复杂,现在又多出了个委内瑞拉人,因此事件的调查和审理会更复杂,更旷日持久。

空难发生后,沙佩科人俱乐部会徽多了两颗星星,上面的星星代表2016年南美杯冠军,F上的星星代表死去的英雄

沙佩科人俱乐部到底有没有过失?

目前,圣卡塔琳娜州联邦公共部得出的唯一结论是沙佩科人在这起空难中没有过失。不过,死难者家属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认为沙佩科人俱乐部租用拉米亚公司飞机的做法是不谨慎的。不过,圣卡塔琳娜州公共部的检察官却认为,在沙佩科人俱乐部与拉米亚公司的合同中没有发现违法事项,而阿根廷国家队也曾租用过拉米亚公司的那架飞机。

确实,梅西也坐过那架飞机,而他和阿根廷国家队队友们也比较幸运。2016年11月10日南美区世预赛,阿根廷队客场0比3不敌巴西队。比赛前,阿根廷队教练组、足协官员和国内球员就是乘坐那架飞机由布宜诺斯艾利斯飞往比赛地贝洛奥里藏特。而赛后第二天,那架飞机又送阿根廷队回阿根廷首都。在返程上的飞机上,也坐有梅西等欧洲球员。

拿阿根廷队为例,沙佩科人俱乐部也说服不了受难者家属。空难发生后,沙佩科人俱乐部与遗属们的关系江河日下。不满足于只拿到十几个月生命险,已有多名球员和教练组成员的遗属把沙佩科人俱乐部告上了法庭,要求它给予赔偿。截至目前,沙佩科人面临着17起劳工官司和两起民事官司,其中一起是沙佩科人队遇难主教练卡约的家属提出。

受难家属成立了两个协会,一个叫沙佩科人空难受害者巴西协会(ABRAVIC),另一个叫沙佩科人空难受害者家人及朋友协会(AFAV-C)。前者的目标是为穷困无助的家人争取立刻的援助,后者则想通过司法手段解决最终的赔偿问题。

今年11月初,ABRAVIC跟沙佩科人俱乐部达成协议。协议规定,截至2018年10月前,沙佩科人拨款2.9万雷亚尔,这一款项将由受害者家庭平分,以作为医疗补助。

11月21日,AFAV-C也与沙佩科人达成和解,它们商定在诉讼问题上进行合作。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受难者家属,还是沙佩科人俱乐部,都不知道应该起诉谁。

AFAV-C主席法比埃内·贝勒说:“我们还没有可起诉的人。这是个复杂的法律案件,涉及到三个不同国家的法律和程序。基本上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存在起诉期限过期的风险。自从空难发生以后,我们就生活在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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