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手记】灵与肉 CR7的色诱

文/王勤伯
北方国家的南方城市,仍然是个北方城市。
这样说有点过分笼统和概况,但说到俄罗斯,我们不能不谈到北方。有一天我会写到北方的河流,北方的女孩,北方的树林和北方的太阳,但今夜是西葡大战,我在索契,我要写北方的南方。
索契拥有南欧城市的所有特征,阳光,海湾,炎热……但俄罗斯人来这里是做俄罗斯人,不是做南欧人。他们仍然像在漫长的冬日里一样安静,世界杯在这里,巴西在这里,西葡大战在这里,俄罗斯的安静也在这里,安静固守着安静的疆土。
俄罗斯普通人是友好的,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的普通人没有区别。在我需要看到微笑的时候,我能看到他们对我微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能找到及时的帮助。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唯一区别在于,需要享受世界杯的时候,我必须相信世界杯就在这里。
俄罗斯5比0胜沙特的比赛是我看过最死寂的90分钟。我说的不是通过电视镜头让全世界看到的那个莫斯科欢乐主场,而是在索契普通的俄罗斯民众中间看球的感受。
旅馆餐厅里十几个电视屏幕播放着比赛,多数人却丝毫不关心自己国家队的表现。只有少数几个男性一边吃一边看球,即使俄罗斯进球,他们也只是发出轻微的赞赏声音,就像吞下了一块鸡肉。到了第二天摩洛哥对伊朗的比赛,餐厅干脆不放足球了,而是播放艾丽西亚·凯斯的MTV.
效力泽尼特的阿根廷球员帕雷德斯说过,俄罗斯人就是冷。一方面,他们懂得各守其位,不会打搅你的私生活;另一方面,从人际角度说,他们是真的很冷。
我来俄罗斯刚刚一个周,该哈罗的时候哈罗,该握手的时候握手,该拥抱的时候拥抱,暂时还没有完全体会到俄罗斯的冷。但某种心怀恐惧是难以消除的,当我一次次看到交警挥舞着手中的小棍对我各种吆喝。我没有做错事,但我必须被吆喝。
索契的西葡大战并未满座,尽管一开场C罗就取得进球,癫狂的只有我身边球场角落里的不到100名葡萄牙国家队死忠。他们把南欧和伊比利亚的燥热带到了索契,对于这个硕大的球场却还远远不够。
上半时的多数时间里,看台上的氛围就像夏夜农村的露天剧场,让你怀疑很多人手里正拿着一把蒲扇。
俄罗斯的夏天让我反复想起小时候摇不太动的大蒲扇。这个国家是沉重的,任何一方面都很沉重,如果不沉重,或许就不是俄罗斯。
到底为何这样沉重,且让我们不必引用那些文学经典。简单地说,我认为俄罗斯人或许是意识到灵魂很重要,使出了各种办法要把这玩意儿压在身体里,历史和现实,一切都是可以原谅和容忍的,只要灵魂不出鞘。
在灵魂与肉体的问题上,完成肉体对肉体传承的女人总是比自以为实现了人类精神传承的男人更懂。在足球气氛并不热烈的索契街头,问起俄罗斯女孩关于西葡大战的看法,多数人会选择支持葡萄牙,因为C罗。哦,多么神奇的名字,提到CR7,她们就笑得甜蜜无比。
C罗以精彩的帽子戏法回报了她们的热望。他辜负过一个俄罗斯女孩,但始终在满足她们大多数人的期待。在沉重的历史和现实面前,他就是轻灵和逃逸的杰出代表。从任何角度,他都在展示自己削瘦到没有一丝赘肉的线条。
CR7不彪悍,不凶狠,不壮蛮,他只有轻与灵,只有准和精。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们灵魂出鞘,无论此刻她们是在现场的看台上,还是电视机前——这不是足球特有的色诱,而是存在的基本法则,没有可以镇住灵魂的沉重与死寂,恰是在灵肉分离又重遇的动态中,我们重又发现内心一种名为生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