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锋：英超射门少了，进球多了，为什么？
文/体坛+记者林良锋
本赛季英超一大特色是进球多，有望刷新半个多世纪以来顶级联赛的赛季进球纪录。打完21轮，场均进球2.85个，仅次于1967-68赛季的3.02。这个现象的背后，却是各队射门少了，因失误导致丢球的次数也明显下降。看似有点反逻辑，至少是射门次数下降这一环，然而各队使用数据引导球员优化比赛中的选择，无疑大大提高了射门效率。
图左：英超03/04赛季以来场均射门次数变化曲线；图右：同期英超场均进球数变化曲线。
曼城助教比替补球员还多
翻阅各队的幕僚班子，经常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数据分析员。搁过去，确切的说十几年前，各队甚至不知道数据分析有什么用。现在？绝大部分俱乐部的教练班子，甚至所有部门，都增设团队分析数据，帮助决策和改善训练效果。几年前舆论点评南安普敦生财有道，年年卖人还成绩上扬。其中一个因素，就是该队的引援和青训使用大量数据，甄别引援目标，考察新秀是否具备跻身一队的潜质。甚至有媒体得出结论：南安普敦的模式值得所有英超俱乐部借鉴，摆脱依赖主教练的困境。
事实证明，主教练依然是当下英超各队存亡的决定性因素，但数据也日益占据重要的地位。军迷们一定深有感触：很多经典战争片中，常有庞大的作战室，情报军官根据战场纷至沓来的信息，归纳成简洁的报告，随时呈递长官进行部署。职业俱乐部日渐趋同，曾有媒体拍了一张曼城替补席的照片，幕僚人数比替补还多。根据赛场的各项数据，英超各队意识到：胡乱起脚，并不能提高球员临门一脚的信心或效率，帮助他们进入更有利的射程，事半功倍。
本季，两项统计高企：射门转化率和射门中框百分比。强化一针见血和迫使对方门将扑救，并不是高科技概念，老一辈教练都知道：射门不中靶，怎能让门将扑一把？不让门将扑一把，又怎会有各种补射让你抓？专业统计单位整理过去15年的相关数据发现：射门质量比次数重要得多。这恰是职业竞技数据分析最能体现其优势的地方。最近两季，刷数据出了个新概念：预期进球指数。这个指数呈现的是射门机会的优劣。
大数据分析帮助球员减少浪射
笔者十几年前撰文探讨数据分析时指出：简单的数据无法还原场面。而还原场面的价值在于：射门，或者进球的几率有多高，才会让数据有意义。光是射门，情形有很多种：比如交差式，心中没数，打了比不打强；霸王硬上弓式，明知机会不大却蛮干到底；鸡贼式，略作调整后机会更佳，但和门将耍心眼被瓦解；争功式，队友的位置更好，却因为立功心切而毁了更好的配合。一次软绵绵的射门被门将轻易抱住，远比不得一次擦柱而出的尝试。前者统计上算“射正”但毫无威胁；后者虽被列为“打偏”，却很可能导致进球。
数据分析要做的是，引导球员学会在何时、何地起脚。这个做法趋势明显：禁区外的得分率大幅下降，本季每100个进球只有3球是禁区外射门，禁区内射则高达15球。越来越多的球队放弃在外围漫无目的的射门，狠抓禁区内的创造机会的能力。对比积分榜两端的球队，这一现象更加明晰。曼城和利物浦分别录得禁区外射门占比为32%和36%，热刺恰好是1/3；富勒姆则高达49%，而哈镇只有5次射门在6码区附近，且不曾在运动战中进球。
由此不难想象，为什么富勒姆和哈镇在积分榜的底部挣扎，南安普敦同理。伯恩利的例子比较有趣：该队16%的射门在6码区以内，1/3在6码区以外，至今仍未录得禁区外得分，但在近距离射门上成功率居英超之首，原因之一是伯恩利射门很少，而且在定位球上很有心得。
曼城和利物浦进球（黄色）和射门（蓝色）位置分布。
富勒姆和哈德斯菲尔德进球（黄色）和射门（蓝色）位置分布。
传控渐成主流，传中次数稳定下降
此外，耐心铺垫也有助于得分效率。本季单场一方控球超过65%的场次创同期历史新高，共有58场，这些比赛大多有前6球队的参与。保持这个走势，有望打破上季108场的历史纪录。而8个赛季前，只有40场比赛其中一方拥有如此明显的控球优势。变化最大的是切尔西，该队本季场均传球次数920多次，可谓“千传至死”。自安切洛蒂夺冠以来，切尔西的场均传球逐年增加，但本季是质的飞跃。
各队选择传球方式又出现本质的改变：传中的次数稳定下降，本季场均传中不过24次，是15年前的一半。这一变化导致进球方式日益悖离传统方向，曼城只有一成进球来自头球，哈镇却接近四成。越来越多的俱乐部从当前强队的模式寻找新教头。图赫尔或波切蒂诺这类教练令大小俱乐部趋之若鹜。职业竞技固然要赢，但怎么赢还是很有讲究。克洛普曾说：足球毕竟是一项娱乐属性很强的运动，“足球最重要的因素是娱己娱人，足球就那么回事，我们又不救死扶伤，如果不能让大家看爽了那图个啥？”
索尔斯克亚上任后，迅速调整球队风格，务求踢得“令人兴奋和悦目”。摆大巴的活法曾让很多无名之辈登堂入室，俨然普世新学。但摆大巴的直接后果是减少看球的欲望，如果大家对看球失去了渴望，英超的版权怎么卖下去？谁又会掏1000多万英镑的年薪请你搞反足球？有人抬杠：离门3码进球和30码怒射怎么比？有道理。但很多离门3码的进球，经过美妙的传递而成，曼城在禁区内进球48个，利物浦有45个，你摆摆我看？即使将摆大巴和远射强行挂钩，我们也很少看到大巴球队有远射功夫，更缺乏远射魄力。摆大巴最令人不齿的一点，是怂。而怂成了习惯，怎么可能强化远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