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静候甲骨文最后的总决赛 该把水槽扔上场了

古象06-05 16:05

体坛周报特约记者古象发自甲骨文球馆

之前每次来甲骨文都是开车,从南湾区小城出发,拐上880高速一路向北,不堵车的话短短30分钟车程,但是在比赛日赶下班高峰的话,需要在不逊于北京的滚滚车流中,龟速行驶2个小时。碰巧车子这两天出了状况,我决定体验一把湾区轻轨(BART)。

NBA媒体官员提前好几天把训练计划发给了记者,勇士队上午的训练12:00向媒体开放。我从南湾区始发站只需要坐7站,到竞技场站(Coliseum)步行去甲骨文球馆,谷歌地图上显示只需要40分钟,那就10:30出发。

1.体验美国公交

东湾区的轻轨,就沿着山脉与海湾间的平原逶迤向北。靠近轨道的街区,都是典型的工薪阶层,往内陆延伸,山脚下至半山,家庭收入随着海拔上升。送我去轻轨站的朋友最近正在看房,他告诉我那些半山上带有巨大院子的豪宅,从来不会出现在房产中介网站上,一出现立马会被抢购。库里和杜兰特的豪宅据八卦媒体透露,就都在山里。

轻轨越靠近奥克兰,街区就越显得老旧破败,想起朋友临别前的叮嘱:奥克兰治安不太好,一定要注意点。湾区的轻轨跑得不紧不慢,7站地足足跑了40分钟,下车已11:40,我出了轻轨,快步向甲骨文球馆方向走,一条长长的过街天桥连接了车站和球馆。


在这一侧,过街天桥连接的是轻轨站和奥克兰竞技场,这个圆形露天竞技场是MLB奥克兰运动家、NFL(橄榄球)奥克兰突击者队的主场。天桥跨过的,是一条污秽的臭水沟,南侧的露天货站里,堆满了废旧集装箱、废铁一类垃圾。穿过天桥,奥克兰运动家和突击者的队徽赫然挂在头顶,每个入场大门头上都挂着“扎根奥克兰”(Rooted in Oakland)的横幅。

绕过竞技场,在甲骨文球馆的南门,我拿到了采访证,赶在12点前进入了媒体通道,大堂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全世界的记者,我排在队尾,等着媒体官放我们下球场。

2.水槽扔上场

勇士赢下与火箭的第六场之后,《旧金山纪事报》老记者奥斯特勒在他的专栏里写道:“科尔教练已经把自己家厨房的水槽都扔上场了(throw everything but the kitchen sink是美国俚语,形容穷尽一切力量)。”与火箭的最后两场至今,科尔魔术般地激活勇士板凳席上的有生力量,卢尼、贝尔、库克等等。随着卢尼赛季报销,克雷拉伤大腿,奥斯特勒在昨天的专栏里呼吁,科尔又到了扔水槽的时刻了。

媒体官终于放行了,记者们迫不及待地带着长枪短炮抢占有利地形,排在队尾的我只能接受比场边座椅高三四排的位置。我的正前方,克雷和科尔坐在场边聊天,两个人看起来心情都不错。看着队友们训练了15分钟左右,克雷站起身形,开始进行投篮训练。投完一圈,完全看不出来他受到伤病影响,三分线外每一次出手都标准得像“克雷式投篮”,命中率也相当不错,我数了下,在右侧四十五度角,前10个球进了9个。练了一会三分,克雷转战另一侧,开始练习罚篮,勇士的体育医疗及运动表现主管切莱布里尼一直在他身边观察,还上来与他耳语两句,拍拍克雷的屁股。

看着克雷重播一样的投篮,开放训练的3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是球场采访时间。我把有利地形继续让给有“业绩压力”的各位电视记者,一个人在球场上晃荡。在克雷训练的这一侧场边,我发现了罗恩·亚当斯。

72岁的罗恩是勇士的防守教练,从业40年以来一路从大学篮球耕耘至NBA,是杜兰特、韦少刚刚在雷霆崭露头角的恩师,2014年科尔上任后,第一个点名就要他。当时还与凯尔特人有约的老爷子,恳求雇主让他回家乡(加州)退休,绿军成人之美。老爷子业余时间喜欢读师品茶,勇士队打客场时,只要时间允许,他就要到客场城市里散步,还要去有名的书店淘淘宝。他与勇士传奇球星汤姆·梅谢里是莫逆之交,后者退役成了一名小有成就的诗人,他的14号球衣高高地悬挂在甲骨文球馆上空。梅谢里从苏联移民来美国,而他出生地是哈尔滨!

待亚当斯接受完美国电视台的采访,我构思了一个问题,毕恭毕敬地上前打招呼,“亚当斯先生,您好!我想问您关于防守的问题。”老爷子向我伸出了有力的手掌,我们握手以后聊了起来。

“我们看到,克雷刚刚已经训练(practice)了,他明天出场时间如果受到限制,球队可能需要让库克在二号位顶很多时间,他和库里在力量上与猛龙的后场球员可能都有差距,球队如何解决防守问题呢?”

老爷子耐心地纠正我,“克雷不是训练(practice)而是进行了投篮(shooting)。老实说,现在我不知道明天谁会上场,谁不会,但我对我们的几名后场球员的防守能力都很有信心。

“那如何解决轮转的问题呢?如果库里和库克需要换防到莱昂纳德们?”我还想从老头嘴里套些话。

“轮转换防,得依靠团队来解决,我们要贯彻团队作战,就像前几场一样。”

老爷子的回答滴水不漏,我看看时间,球员新闻发布会的点到了,找点话题开溜,“我在报纸上看到您前两天的采访了,您喜欢写诗,真是不错。”

“比起写诗,我更喜欢读诗,这得感谢我有一个完美的妻子。小伙子,你从中国哪里来?”

“我的家乡是湖南。”

“嗯,那里有美味的食物……”

老爷子的随和以及睿智让我肃然起敬。

3.他们把奥克兰给卖了

在球场的另一头,记者们已经入侵了两个底角,摆开了摄影器材,库里顾不上这一切,一丝不苟做完了最后一组罚球训练。他脚上穿的,是赞助商为新出的一款纪念球鞋,黑色鞋面上写着白色的OAKLAND奥克兰。

普利策获奖记者约翰·布朗齐,一个月以前在《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体育专栏,关注勇士主场的搬迁,布朗齐认为,从商业和球队发展上来说,勇士队搬迁至旧金山是完全正确的,“这就像苹果公司在一个车库里创始,当他们成功以后,就要花50亿美元建造那个像太空船一样的总部”。另一方面,虽然勇士队上下都尽量淡化“搬迁”,但是许多奥克兰人还是感受到被遗弃了,“NBA贩卖酷,贩卖态度(hip),贩卖城市文化,现在他们把奥克兰给卖了”。“任何王朝都将褪色,即使是那些—尤其是那些,为自己建立新神庙的王朝。”布朗齐的专栏站在大的格局上,试图将传统延续的中断,被商业和消费割裂的街区文化,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

如果把焦距调近一些,仅仅关注造就勇士王朝的个体,关注造就勇士王朝的主配角们,我们也许会发现布朗齐有点片面,勇士主场是搬走了,但精神层面在这里留下的,仍岁月也无法抹杀。

勇士队的这种团队精神、利他主义,在我们这个越来越冷漠、自私星球,越来越多不确定性和焦虑的时代,是一抹难得的亮色,上一个带给我这种感受的团队,是GDP时代的马刺,虽然我从不是真正的马刺球迷。

湾区是全世界种族最多元,文化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好几位移民来这里的朋友告诉我,在这里居住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感觉不到自己是外国人。勇士很骄傲地将他们“The Bay”(海湾)印在他们球衣胸前,湾区的居民们,也把勇士看作他们的骄傲。我居住的南湾区主要是亚裔居民,今天一早,街上跑的公交电子屏都开始滚动播放“Go Warriors(加油勇士)”。奥克兰街区里那些关于库里的涂鸦,以后也一定会激励穷孩子们改变命运。

七点钟,我和奥斯特勒在同一间媒体室里码完了字,球场外加州的阳光还没下班。我走上通往轻轨站的天桥,东北方向旧金山金融区现在清晰可见,勇士的新球馆就藏在那些摩天大楼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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