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尔何时赢得詹姆斯的信任？一切得从6年前说起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林克报道

先把时间倒回2014年5月18日。

在那一天，东部决赛首战如期而至。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银行家生命球馆里，比赛虽然还未正式开始，但步行者球迷都穿上了球队为他们准备的金色T恤，发出了声势浩大的呐喊和欢呼。没有人坐在座位上，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期盼比赛跳球的一刻。

身披热火6号球衣的詹姆斯，走到技术台前的粘板清理鞋底。但他随后并没有走上球场，而是径直朝步行者的板凳席走去。“我们又见面了，”詹姆斯对时任步行者主教练的弗兰克·沃格尔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到这里。”

再让时间加速来到2019年。那年夏天，湖人开始寻找一位新的主帅人选，来带领这支拥有詹姆斯和安东尼·戴维斯两位超级明星的队伍。只从当时的视角来看，这个帅位绝对是职业体育圈最有吸引力的位置。而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也绝不简单，这位湖人新帅必须有两大本事——第一，能获得队内大牌的信任与尊重；第二，拥有出众的能力，能够迅速带给这支球队一座冠军奖杯。

在跟步行者分道扬镳之后，沃格尔在奥兰多度过了两个让人失望的赛季。这样的过往，似乎并不符合上面提到的湖人新帅的两个要求，但是自始至终，沃格尔在湖人选帅的过程中都处于领跑地位。因为不管是湖人还是詹姆斯，都觉得沃格尔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罗伯（湖人总经理佩林卡）以及其他管理层成员决定要选择他成为主教练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将会成为一支为新赛季做好万全准备的球队，”詹姆斯说。

詹姆斯对沃格尔的信赖，可能会让很多人觉得“来源不明”。但在熟悉沃格尔的人看来，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非常清晰和符合逻辑。“他之所以对弗兰克抱有那么大的敬意，就是因为那几次步行者和热火在季后赛中的交锋，”曾在步行者给沃格尔担任过多年助教的博派耶·琼斯说。

沃格尔的执教理念，一直都是依靠防守立队。他曾经和自己的团队一起制作了一个PPT，内容就是如何打造湖人的防守。在这份PPT当中，他列举了当年他在执教步行者时，如何防守詹姆斯和热火的例子。而在聊起自己的防守理念时，沃格尔也相当直接：“这其实就是一种理念的问题，你看所有成功的防守，都是在由攻转守时就做得很好。提前跟对手发生身体接触，然后队友间协防补位，同时不要犯规，这样就可以确保我们能持续打击对手。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在投篮不中之后，抢篮板的时候也要上身体对抗。”

在成为湖人主帅后没多久，沃格尔就把这种理念传递给了湖人的球员们。而这样的话语，让詹姆斯突然有点“往日重新”的感觉。“听到他跟我们强调，说他希望我们能够拥有这样和那样的防守理念时，我敢跟你保证，之前我跟步行者的球员们聊天，他们也绝对说过同样的话，”詹姆斯说。

而沃格尔着力打造的防守体系，不仅成为了湖人夺冠的基础因素，也成为了詹姆斯本赛季进攻端爆发的关键。

在完整执教步行者的第二个赛季，沃格尔就让这支球队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把步行者打造成了一支防守强队，常规赛拿下了49场胜利。而在2013年东部决赛首战还有2.2秒的时候，他的球队还以102比101领先于热火。但那时，沃格尔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在最后一个回合，撤下了身高2.18米的希伯特。无人护筐的步行者，眼睁睁看着詹姆斯摆脱乔治的防守后，直插篮下完成了上篮绝杀。

最终，步行者与热火鏖战七场，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对手连续三年进入总决赛的脚步。而第一战最后的那个换人调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了沃格尔挥之不去的阴影，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步行者的未来走势。“弗兰克但是真的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因为他换下罗伊（希伯特）的举动，让所有人几乎都想杀了他，”博派耶·琼斯说。

虽然2013年步行者“灭火”失败，但在沃格尔的内心，他一直都坚信自己的步行者能够击败詹姆斯的热火。所以到了2014年，当手握主场优势的球队变成步行者的时候，沃格尔的信心自然就更足了。而且，在对付热火的核心詹姆斯方面，沃格尔也琢磨出了新的办法。

“我们在一定程度山个，打破了之前的固有形式。为了能够适应现代NBA的发展，我们其实在很多防守原则上都做出了改变，”沃格尔说，“所以，我们必须做很多更有创造性的事情，目的就是在保留我们自己的强项与长处的同时，不让任何因素影响和颠覆我们的防守。”

在这种思路的指导下，沃格尔最典型的策略，就是始终要保持篮下的高度，这样也可以让希伯特在面对詹姆斯由外向内的冲击时，避免过早陷入到犯规的危机当中。“我个人觉得这个思路的关键，就是要让你的身体，始终保持在球和篮筐之间，”沃格尔如此描述自己的内线防守策略，“有些时候造对手进攻犯规虽然也是一种有效的方式，但是哨声有些时候并不会按照你个人的想法去吹。”

在跟热火缠斗的那几年里，希伯特差点就成了步行者将热火拉下马的关键人物。2013年12月的一场常规赛里，希伯特曾在一次防守詹姆斯的过程中，跟皇帝发生激烈的身体碰撞。虽然最终裁判通过回放认定，这次碰撞的最终结果是詹姆斯上篮失手，但希伯特和他这样的防守能力和影响力，还是为他赢得了教练组的信任。

而在离开篮下的中距离，沃格尔防守体系的核心，就是保罗·乔治。他当年就如同詹姆斯的影子一般，在场上时刻贴着他，沃格尔希望通过这样的变化，来从源头掐断热火的进攻发起，甚至詹姆斯一过半场，乔治就贴上去不让他拿球。为此，斯波尔斯特拉和热火的教练组也想了不少的办法来应对。

“当时我们会让他去给外线持球人打挡拆，然后突然朝外线弹开，这样他就可以暂时摆脱乔治的贴身防守，获得拿球的空间，”时任热火助理教练的大卫·菲兹戴尔说，“然后，他就可以直接朝篮下的希伯特杀去。”

而针对热火的新套路，沃格尔也立马升级自己的防守体系，甚至在训练中专门拿出大量的时间，来演练面对詹姆斯时如何防守。当时步行者的目光，几乎就锁定在了热火身上。“那个赛季，我们一直都在练这方面的内容，”博派耶·琼斯说，“因为弗兰克知道，我们肯定会用到这些。”

当时，沃格尔给步行者球员们下达的一个防守指令，就是在詹姆斯与队友挡拆的时候，不要换人防守。因为当时步行者外线，还有乔治·希尔和C.J.沃特森这样的球员，一旦他们换防到詹姆斯面前，那就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所以，沃格尔要求主防詹姆斯的乔治，不要从掩护中挤过，而是在詹姆斯和队友挡拆发动的时候，向后退一步，从挡拆后绕过。这一般是脚步移动慢的内线大个球员采用的防挡拆策略，但沃格尔希望通过这样的变化，让乔治能够更快地回到防守詹姆斯突破的路线上去。

带着前一年失败的苦涩，以及之后一年钻研的种种对策，两队在2014年5月，再度相逢与东部决赛的舞台上。所以，这才有了文章开头那一幕，詹姆斯在赛前主动去跟沃格尔打招呼，然后说出了久别重逢的话语。

沃格尔也没对詹姆斯客气，整轮比赛他们都让皇帝打得格外别扭。每逢热火结束暂停回到场上，或者到了每一节比赛的最后时刻，沃格尔都会令旗一挥，派两位球员包夹詹姆斯。如果詹姆斯此时还在低位持球，那包夹会更加迅猛和凶狠。“弗兰克就是要这种感觉，”博派耶·琼斯说。

就这样，在跟热火的首场比赛里，步行者用针对性的防守，让詹姆斯效率很低，他在场的时候，热火净负13分，而且还让詹姆斯出现了4次失误，步行者也借此拿到了系列赛的首战。但詹姆斯随后也做出调整，带领热火反打一波三连胜，最终用了6场，还是将步行者淘汰出局。

热火虽然晋级，并且最终实现了连冠，但他们对于步行者这个难缠的对手，还是充满了敬意。“他们真的为了跟我们对决做了非常好的准备，这一点真的是要称赞弗兰克和他的团队，”菲兹戴尔说，“他们真的推动着我们成为了一支更好的球队，也推动着我们团队的成员成为了更好的教练组。”

而沃格尔能够有这样源源不断的新点子，其实也都不是他一个人的智慧结晶。作为一位主教练，他同时也是一位非常乐于听取他人意见的帅才。就比如当年面对热火的系列赛，迈阿密人在四五号位派上的是巴蒂尔以及波什，两人虽然身高和体重比不了韦斯特和希伯特，但他们的一手三分球和机动性，屡屡在进攻端给步行者以打击。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沃格尔没少跟队员们一起看录像。在一堂录像课上，沃格尔就专门找到大卫·韦斯特，跟他商量能否在防守巴蒂尔的时候，采取更为激进的挤过掩护人的方式。

但一直很善于动脑筋的韦斯特，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他希望把巴蒂尔留给外线脚步移动更快的队友去防守，而自己去主盯热火的射手雷·阿伦。虽然阿伦的移动比巴蒂尔更灵活，但韦斯特注意到，当时阿伦在热火的进攻体系中，更多时候都在两个底角活动，而这更韦斯特的活动区域有很大的重合，韦斯特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去干扰阿伦的投射。这样的想法，被沃格尔接受了，也的确在比赛的某些阶段，发挥了作用。

六年之后，类似的一幕在湖人队内又出现了。在总决赛第四战开始前，湖人虽然大比分2比1领先，但前一场他们面对凶猛的吉米·巴特勒，显得办法不多。针对这个问题，沃格尔要进行调整。跟当年的大卫·韦斯特一样，安东尼·戴维斯也是主动请缨要去防守吉米·巴特勒，而从比赛场上的效果看，缺乏稳定中远投的巴特勒，面对始终挡在自己跟篮筐之间的戴维斯，显得办法有限。第三战高效砍下40分的他，第四场比赛17投8中，只得到了22分。

沃格尔这样“举重若轻”的调整，在湖人过去的这个赛季中还出现过很多次。看起来似乎异想天开、不合常理，但却往往能够收到意外的好效果。就比如本赛季开始前，沃格尔就明确提出，要让詹姆斯成为球队的主控，这一点在球队交易了鲍尔之后，就更加明确了下来。

几年之前，沃格尔脑子里一直琢磨的，都是如何才能击败詹姆斯。但在去年夏天，他的任务一下子就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成为了要如何释放詹姆斯身上最大的潜能。而在跟詹姆斯对抗的那些战役里，他在场上的视野、传球和想法，都更加坚定了沃格尔如今的想法。“他的那些技术和能力，真的能够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好的传球手之一，”沃格尔说。

而到了季后赛，在沃格尔体系下的詹姆斯，打得更加游刃有余。整个季后赛，詹姆斯的场均助攻为8.8次，仅次于2018年季后赛的场均9.0次。但相比2年前，詹姆斯今年季后赛的出场时间，却从41.9分钟，下降到了36.3分钟。他打得更轻松，而表现几乎没打什么折扣。

“在我看来，詹姆斯职业生涯一直都在打那个位置，”沃格尔说。这一点，可是他在跟詹姆斯多年的战斗过程中，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