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豪掷100亿！J联赛为何强推跨年秋春制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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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J联赛理事会于12月19日正式宣布，J联赛将从2026年美加墨世界杯后正式更改赛制，由1993年以来实施的春秋制改为跨年的秋春制，2026-27赛季将从2026年8月开赛至27年5月完赛，由此成为东亚第一个改为跨年赛制的职业联赛。中日韩三国都曾有过相关动议，但由于气候等因素阻力很大，但最终J联赛再次成为改制的先行者。

改制并非心血来潮

这一次J联赛更改赛制的讨论持续了一年时间，期间遇到了不少阻力，但最终还是官方“强行”宣布完成，而这距离日本方面第一次提出J联赛改制的想法，已经过去了15年。

2008年10月，时任日本足协主席犬饲基昭就提议从2010年开始J联赛改为跨年的秋春制，为的就是与欧洲联赛和世界大赛接轨，这一动议也得到了亚足联的支持。然而在日本国内，犬饲基昭的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反对。

改为秋春制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日本东北部降雪地区的俱乐部，因此犬饲基昭在当年11月选择先与北海道、宫城等6个东北地区的足协协商，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提议遭到了强烈的反对。等到12月J联赛执委会进行讨论时，只有浦和红钻、大阪钢巴和湘南海洋三家俱乐部赞成。最终在2009年3月，时任J联赛主席鬼武健二不得不公开表示，2010年改制一事暂缓。

2013年6月，J联赛执行委员会对于秋春制改革达成了一致，并且初步确定在2016年之后再进行讨论。2016年1月，现任日本足协主席田岛幸三上任，他就是改革派并且亲自提出了方案。然而在2017年12月的J联赛理事会上，田岛幸三提出的2022年开始实行秋春制的方案被否决，甚至内部达成了“10年内不再讨论”的决议，就是因为无法解决降雪地区的问题。

但是，2022年3月亚足联正式宣布亚冠联赛从2023-24赛季开始改为跨年赛制，也成为J联赛这一次秋春制改革的最大契机。整个2023年，J联赛组织召开的会议基本都在讨论关于秋春制改革的问题，持续了10个月，总共参与讨论的有来自各界的人士接近500人。有实际的进展是在2023年中期，J联赛主席野野村芳和在5月份时先是表示，秋春制改革已经得到了理事会的认同，随后在6月份的会议上，J联赛不仅明确了2026-27赛季这个时间点，并且成立了赛事、降雪地区、事业营销和经营管理四个工作组进行详细讨论。四个组在2个月内至少进行3次会议讨论和研究的基础上，在8月向理事会进行了报告。

8月24日，J联赛执行委员会正式进行了改制的讨论，并且确定在10月份进行60家俱乐部的意见征集。这期间，不少俱乐部都有公开的表态，令人意外的是，地处北海道、理论上受降雪影响最大的札幌并不是反对者，毕竟目前J联赛主席野野村芳和就是札幌的前任会长，反而是位置没有那么靠北的新潟天鹅俱乐部反对声量最大。新潟的社长中野幸夫在今年年内接受相关采访时，一直在明确自己的反对意见，直至最后的投票表决。

10月份时，第一次俱乐部意见征集结束，当时就已经有超过50家俱乐部明确表示支持，明确反对的则有5家。野野村芳和对此也公开表示，产生重大变革时绝对不会100比0这样的结果，重要的是能从未来得到什么。而到了12月14日的终极投票时，最终有52家俱乐部投了赞成票，7家俱乐部投了继续讨论票，只剩新潟天鹅一家俱乐部依然在明确反对。虽然J2山形山神俱乐部的社长相田健太郎表示，可能有一些俱乐部对于秋春制改革有误解，因为按照计划每年12月第2周至第二年的2月第3周为冬歇期，并不是要在每年的降雪期比赛，但中野幸夫在投票表决后依然坚定地表示，不是自己不想做赛制改革这件事，而是真的做不到：“一到下雪连家门都出不去，又谈何训练呢？”

但是，60家俱乐部的意见征集其实只有参考作用，真正决定是否进行赛制改革的还是J联赛的理事会。根据规则，只要由9人组成的理事会超过半数人同意方案，那么就将确认实施秋春制。目前J联赛理事会的9人团中，除了J联赛主席野野村芳和（前国脚）外，日本足协专务理事、马上在本月底就将当选下一任日本足协主席的前国脚宫本恒靖也在其中，此外还有鹿岛鹿角的社长小泉文明、大阪樱花的社长森岛宽晃（前国脚）、J2联赛磐城的社长大仓智（前球员），另外四人分别是企业和法律界人士。也就是说，如果前述5个足球界人士投了赞成票，那么即便其他4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完全可以认为讨论了一年的秋春制改革，其实就是一场日本足协和J联赛强行推进的“伪民主”阳谋，即便反对者不是只有新潟天鹅一家，而是有着5家甚至是10家俱乐部，只要意见征集中大面上的多数俱乐部同意，只要理事会9人中刚才提到的5人通过，那么改制是迟早的事情。

而就在12月21日一早，日本八卦媒体《周刊新潮》就发文质疑这一次投票有“暗箱操作”的嫌疑，而J联赛官方在21日上午就做出回应称“毫无事实根据”。无论是否真实存在，方案已经不可改变。

世界的基准与决心

同处东亚的中日韩都曾讨论过将国内联赛改为跨年制，但最终只有日本强行提前迈出了这一步。用日本足球界人士近年来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J联赛秋春制改革是向“世界的基准”看齐。

在世界杯上，日本队自1998年以来连续7次征战世界杯，最近4届比赛3次进入16强。2018年与比利时的罗斯托夫14秒，2022年世界杯三笘薰的0.1毫米救球连胜德国西班牙，都让日本足球在世界范围内影响力大增。再加上日本球员在欧洲五大联赛的出色表现，以三笘薰、久保健英、富安健洋为代表的年轻才俊层出不穷且身价攀升，日本已经跻身世界足球强国行列。

2023年，日本足球的表现也证明自己不是世界杯上昙花一现，森保一率领国家队豪取8连胜刷新日本足球历史最长连胜，连胜德国、土耳其、加拿大、突尼斯等欧美非三大洲强队。根据国际足联在2023年底公布的世界排名，日本男足国家队排在第17位，亚洲位列第一，创造2005年以来最好的年度末排名。日本足球突破自己的世界杯8强壁垒恐怕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森保一已经公开表态日本将在下一届美加墨世界杯就开始向着冠军的目标去努力。

这一切的一切，也都让日本足球界越来越向着更高的标准、也就是世界的标准看齐。我们常说联赛是国家队的基础，而日本足球界显然更明白这个道理。J联赛秋春制改革，最直接目的是对接欧洲联赛。

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日本球员赴欧洲踢球，或者说越来越多的欧洲俱乐部愿意引入日本球员。但是原有的非跨年赛制，一方面是会让日本球员在身体状态上适应欧洲联赛方面存在问题，另一方面有些俱乐部可能会考虑自己在赛季中期失去核心球员等问题，并不会特别情愿支持留洋。与此同时，多年的非跨年赛制也让日本有些球员的合同多数都是以自然年为期限，欧洲俱乐部想要免费引进只能在冬窗，夏窗引入则需要转会费等繁琐的手续和沟通。而改为跨年赛制，同时改变日本球员的合同签约规则，是十分有利于让更多人走出去的，也更好地反哺联赛和国家队。

而改革的另一个直接的目的，就是对接亚冠联赛和世俱杯。亚冠已经从2023-24赛季开始正式改为跨年赛制，而根据国际足联最新的关于2025年新版世俱杯的名额分配原则，如果想参加世俱杯的话，那么最直接的条件就是拿到亚冠冠军。目前浦和红钻作为2022赛季亚冠冠军，已经锁定了一个2025年世俱杯的资格，日本足协自然希望还能有更多球队去代表亚洲参赛。

虽然在12月20日凌晨旧版世俱杯的半决赛中，浦和红钻0比3负于欧洲冠军曼城，且场面极其被动难堪，但在日本足协看来，这样的失利更该是鼓励日本球队在亚冠上有好表现的动力，从而在俱乐部层面也能到世俱杯上与高手过招学习，这同样是向世界的基准看齐。按照J联赛主席野野村芳和的说法，“从前我们考虑的是如何在国内联赛中获得冠军，但现在不得不开始考虑走向世界。”

而从联赛自身出发，J联赛的特任理事、前国脚中村宪刚也展示了一组数据显示，J联赛球员的跑动距离、比赛质量在过去多年呈现的是“谷型”，也就是说在夏季酷暑中比赛，明显会对球员和球队的表现有影响，反而在冬天的影响不大。而欧洲多数主流联赛都是呈现“山型”数据，也就是说赛季中期的比赛质量是最高的。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一次改制过程中，以前国家队队长吉田麻也为会长的日本职业球员协会，也站在了官方这一边，因为多数球员认为在寒冬天气或者即便是雪天下比赛，也比酷暑下更有利于发挥。这一切，都是有利于“要把J联赛变成与世界对抗的舞台”这一目标。

过程艰辛问题如山

换句话说，日本足协、J联赛和球员都倾向于春秋制改革，只是对于俱乐部，确切地说是对于日本东北部尤其是降雪地区的俱乐部和球迷来说，接受的难度的确很大。

根据日本国土交通部在2022年发布的公告显示，北海道、青森、岩手、秋田、山形、新潟、富山、石川、福井和鸟取10个道县被确定为全域大雪地区，这其中只有福井县目前没有J联赛球队，此外还有14个县被确定为大雪地区。换句话说，如何解决降雪地区俱乐部的训练比赛问题，是头等大事。

森胁丰一郎是J3联赛长野俱乐部的事业部长，他在2023年中期接受媒体采访谈到秋春制改革时，就曾列举出一些非常细小的问题：“冬季保证训练场地极为困难。2023年2-3月长野的降雪比往年多，因此每天的训练是从扫雪开始的（或者每2天扫1次）。长野奥林匹克体育场（棒球场）的人工草坪外场是俱乐部主要的训练场地，但无法划线无法进行11人的对抗比赛。如果雪下得太大，就不得不在棒球场的‘牛棚’（bullpen，棒球比赛替补投手的练投区）让一线队几十人轮番进行训练。冬训去气候温暖的地区是可以选择的，但俱乐部的经济状况都不一样，有些俱乐部是不足以支持南下长期集训的。”

而森胁丰一郎还同时表示，自己也听到过球迷这方面的抱怨，尤其是中小俱乐部的球迷本就是为爱发电，如果在极寒天气下看了一场比赛而自己的主队还没取得理想的结果，对于球迷来说是双重的打击。恐怕也正是因此，今年6月J联赛主席野野村芳和到富山县拜访富山胜利俱乐部时，就遭遇到球迷拉横幅抗议秋春制改革。

不过木已成舟，如何应对才是更大的考验。据悉，J联赛已经确定拨款100亿日元，用于在降雪地区购买充气室内场馆供俱乐部使用。一位做相关产业的专业人士在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表示，充气场馆的好处在于快速和便宜：“只是把设施充气就能使用，10名工作人员在2-3天内就能搭建好，一个足球场的造价也就是2-3亿日元，即便是持续供电每月的电费也就是20-30万日元。至于安全性能，充气场馆每平米承重可以达到250公斤，而且因为是原顶所以不会积雪，室内的温度和气压也可以用电脑调节。”此外除了兴建新场地，诸如J3福岛俱乐部的相关人员就提出，是否J联赛还可以担负一些冬季的除雪费用。

而对于球迷观赛的体验问题，也有俱乐部开始着手解决。据悉有俱乐部提交了在看台上增加加热器的计划，还有俱乐部提交了增加防风设施的计划，不过对于有些球场并不归属于本俱乐部的情况，还需要政府方面去审批。

当然，场地之外也不是没有问题。比如现在多数J联赛俱乐部的年度决算，都是按照1月1日至12月31日的自然年或者每年4月1日至第二年3月31日的日本行政年度来计划。而秋春制改革后，俱乐部的年度决算就要脱离日本目前的行政年度有彻底的改变。与此同时，越来越多J联赛俱乐部开始从高中或大学挑选球员，但日本的学年也是从4月1日至第二年的3月31日，学生球员未来在什么样的时间点进入职业联赛，也是很值得研究的。

J联赛足球本部长樋口顺也在19日官宣秋春制改革后还对外表示，日本俱乐部目前全年获得的海外转会费大约为10-15亿日元，而未来的目标是要让整个J联赛从海外获得100亿日元左右的转会费。但是，这一点其实也是一些俱乐部所担心的。J3联赛岩手盛冈仙鹤的社长、前国脚秋田丰就认为，赛制改革与国际接轨后，会让国外的俱乐部更轻易地免签走日本俱乐部的球员，不管是本土球员还是外援。但是主席野野村芳和认为，不让自己的球员被海外俱乐部免签走还能赚取价值，是所有俱乐部的管理者未来最该考虑的事情，“在培养与世界接轨的球员的同时，增加能够与世界一决胜负的总经理和强化部长，也是重要的环节！我不认为我们马上就能在世界竞争中获胜，但现在需要对症下药的方法，真正要追求的是治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表决中投了反对票的中野幸夫，也在19日的理事会后表示，尊重59家俱乐部的意见和讨论的结果并接受决议：“为了实现转型，还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本俱乐部将在理解新潟的历史、文化和自然的同时，与所有人一起面对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