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极限运动进入鸡娃赛道:从小众中“卷出来”

李奥05-27 13:27

其实,陈斐起初并不支持孩子学小轮车。“第一,我们对孩子从来没有过这个规划。第二,小轮车对孩子未来的学业和事业方面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女孩还是要练钢琴,要练舞蹈,对不对?”

只是有些事规划不来。女儿性子“野”,对钢琴舞蹈都不擅长。围棋也曾是陈斐为女儿规划的方向,这似乎是相当顺理成章的:她和丈夫都是从名校数学专业毕业,孩子是在医院测过的136的高智商,在围棋上出成绩也相当快,八岁就已经升到了围棋五段。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是,围棋对升学有着明确的利好,深圳四大重点中学都留有围棋特长生的位置。

唯一的变数是女儿对小轮车的喜爱。六岁时看见有人骑小轮车,她试了一下,“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经常上完课不肯走,一个人闷头研究动作。看着女儿每次骑完车大汗淋漓的畅快样子,和下围棋时是截然不同的神采,陈斐想,那就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考虑的也不只是兴趣。正因为围棋和升学绑定,赛道越来越卷了,陈斐说,她也没有让孩子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几乎是必然地,我采访的每一位家长都和陈斐一样考虑过孩子所学项目对未来发展的帮助。项目小众,就意味着和升学相关的政策和通路尚不明朗。我和几位滑板或小轮车教练聊起这个问题,他们大多有些含糊,“反正你足够强就可以”。但也有一些家长从小众中窥见机遇:小众是极限运动的门槛,也是其优势所在,因为更可能“卷出来”。

“在咱们国家就得搞小众的项目,”郑辉语气笃定,“我就是一个想法,你要想出类拔萃,就要做别人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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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考虑过更大众的运动,只是,“别的项目都太卷了”,郭恺说。他家在杭州,游泳是当地的大项,“你想想看全浙江全杭州一年有多少孩子去学游泳”。沈云一家也在杭州,她儿子学小轮车的同时还加入了校游泳队,“但游泳对来我们说更多是一个强身健体的项目,游得好的孩子一周都是七练八练的,我们实在没法比”。

郭恺觉得,目前小轮车还处于起步阶段,“如果想往上走很有希望”。现在他在等待。等待着小轮车的浙江省队、杭州市队成立,等待着和升学有关的政策进一步明确,也等待着孩子长大,“我相信等他长大了肯定有很多大学会招,(练了这么久,)他至少会走在前面”。   

或许郭恺不用等太久。随着入奥、入全运会,滑板、自由式小轮车、攀岩都已成为高校保送和体育单招的项目。2022年,这些极限运动也都作为新兴体育类运动被列入了最新版的《义务教育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以选修课的形式走入中小学。以滑板为例,“燃烧冰”老板杨子告诉我,这两年他经常参加“滑板进校园”的活动,还和幼儿园时有合作,《滑板课程学生运动能力测评规范》和相关教材的制定工作也自去年五月以来陆续开展。

只是,想从这条小众的赛道中“卷出来”也绝非容易。比如自由式小轮车,2024年体育单招中招收这个项目的高校仅有五所,其中四所面向一级运动员及以上人群,三所限定考生为现役专业队运动员,而一级运动员意味着全国学生(青年)运动会、全国联赛总决赛、全国青年锦标赛的前三名,全国青少年 U 系列锦标赛、冠军赛的前两名,或是省级运动会、锦标赛、冠军赛的第一名。换句话说,只有取得最顶尖的成绩才可能换来对升学的实际助力,而想要走到这一步,孩子的天赋、家庭为之的投入也要一样顶尖——这正是不少家长还在观望的原因。

也有的家长已经做好了卷下去的准备。当我和郭恺聊起来前路的艰难,他几乎没犹豫,“反正只要有机会肯定去。就是我们再没有天赋,肯定也要搏一搏”。

最后的问题是,卷出来的终点是哪里?   

可以肯定的是,对大部分家庭来说,答案不是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即使是孩子成绩已经达到一级运动员标准(但尚未达到最低评定年龄)的陈斐家,对女儿在小轮车上的规划也是“半职业”。“太难了”“太苦了”是最基本的理由。还有好几位家长谈到了在中国从事职业体育和学业发展之间只能二选一的困局。

关于这个问题,严羽也问过身边那些在滑板上一年花个十万八万的父母,“他们从来说的都是不走(职业)”,但再问更多的对方就回答不上来了,这让她意识到,“其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就觉得我家孩子要比你家孩子厉害,学习上是,运动上也是,至于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严羽并不反对卷。她不认同的是“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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